春泥小说网 - 高辣小说 - 名利场在线阅读 - 第111章 梦醒时分(5477)

第111章 梦醒时分(5477)

    预警:本章结尾可能有恐怖元素

———以上不收费———

仲秋傍晚,暮色四合。

下班与放学的洪流冲刷着城市中心,十字路口红灯转绿,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斑马线,涌入地铁各个入口。忙碌的日间工作已经结束,繁华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残红余晖穿过落地玻璃,宽敞通透的公寓内没有人说话,只有窸窸窣窣动作发出的轻微声响,这在安静到极致的空气中格外引人注意。

顾偕坐在吧台前,轻轻放下咖啡杯,往后翻了一页分析书。

他穿着黑色丝质浴袍,腰带系得略松,露出胸膛和肩膀大面积冷白的皮肤,衬得他周身气场滴水不露,脸上表情森然冷漠,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顾先生还喝吗?”

朱砂端着咖啡壶,上身趴到吧台上,臀部高高翘起,绯红蕾丝睡裙将将遮住臀线,前方隐秘部位在近乎透明的布料后若隐若现。

顾偕目光黏在分析报告上,头也没抬,敷衍了一句:“嗯。”

朱砂端着咖啡壶的手一顿,脸上却仍然保持着非常得体又妩媚的表情。

她静静盯着顾偕冷漠的侧脸,几秒钟后,当一声放下了咖啡壶,双手一撑,侧身斜坐上吧台,两条雪白又笔直的长腿交叠,淡漠的天光为这具美丽性感的胴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顾偕的下颌被朱砂托起来,用一种近乎甜腻的声音问:“您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顾偕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认真地注视着她。

他眼底常年藏着尖锐的冰川,此刻仿佛翻涌黑色海浪,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看得朱砂胸腔内心脏怦怦直跳,摩擦着蕾丝布料的两颗乳尖,一瞬间挺了起来。

紧接着,顾偕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唰地又翻过一页文书。

朱砂:“……”

朱砂嘴角一抽,忍无可忍地向前倾身,手臂越过桌面,往下一摸,按上顾偕的裤裆。

——还真没硬?!!

我胸不大吗?屁股不翘吗?阳痿了吧他!朱砂恶毒地眯起眼。

性瘾者顾先生从前天天逮着她做,每天至少一次,兴致上来的时候,早上到办公室先来一发早安炮,午间休息时来一发提神炮,晚上加班后再来一发放松炮,一日三发,弹无虚射,偶尔一弹能射两三回。

对于一个年过三十……甚至快到四十岁的男人来说,这特喵的得注意养肾了。

可能是顾偕前半生射了太多,这两个月来一反常态。晚上规规矩矩抱着她睡,她亲亲摸摸,顾偕就任她揩油,但当她牵着顾偕的手往自己身上放的时候,顾偕便或装睡或装死地糊弄过去。

她盗汗严重,在家里不论白天黑夜几乎都是裸体行动,顾偕目光落到她身上,双腿间明显支起了帐篷,她还没来得及调侃一下“请顾先生注意身心健康”,顾偕就别过了视线,那玩意儿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去。

激素针停止了她的月经,但不影响性生活。然而任凭她如何明示暗示,顾先生清心寡欲得像个阳痿患者,前几天她还能趁顾偕洗澡溜进去,两人相互用手解决了一番,但昨晚她想更进一步,非要磨磨顾偕那根大roubang,浴室的门竟然上了锁……

朱砂暗暗磨牙。

她十五岁被顾偕带上床,这十年来除了经期,那个部位没怎么闲下来过。她倒也不是饥渴到非要不可,只是她和所有工作在金融圈的人一样,生活被两件事填充。

——工作和性。

不让她工作,又不准她嫖鸭,无所事事只能性sao扰顾偕了。

“顾先生……”朱砂阴森森鬼幽幽地开口,“我现在很焦虑。”

顾偕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纽港时间晚上六点半。

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蔚蓝航空正在召开股东大会。只要股东票数过半,同意改选董事会,朱砂就能拿到蓝航的控制权,蓝航这场战役就算大获全胜,下一步的破产清算和资产拆卖都属于清点战利品的范围。

朱砂略微偏头,指尖在顾偕锁骨上圈圈点点。

她的相貌身材都极尽出色,骨相尖锐大气,妩媚诱人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论是似笑非笑的眉梢眼角,还是薄唇抿起的角度都完美到可以收录进做主打。

顾偕镇静道:“忍着。”

朱砂咬牙切齿:“您不是应该用身体安慰我吗?”

顾偕那双淡漠的双眼紧盯着朱砂,后者平静地任他打量。

顾偕坐在椅子上,朱砂半躺在吧台上,两人一高一低无声地对视,半晌,顾偕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啪嗒扣上文件,椅子向后一挪,张开了双腿。

朱砂眼睛一亮,噌地跳下了桌面,正要跪下去,顾偕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去拿个垫子。”

朱砂听话,登登登小跑着奔向沙发,几秒钟后把垫子往地板上一摔,扑通跪了上去。

顾偕居高临下地望着朱砂,在她那殷切的目光中缓缓张开腿。

仲秋时节,房间里还开着冷气,他全身只披着浴袍,里面中空,一张开腿竟然觉得凉飕飕的,很快那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攀着脊椎一节节向上。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朱砂跪在他双腿间,纤细的双手扒着他的膝盖,正仰头凝视着他,这时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怎么看都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顾偕瞬间顿悟。

紧接着那丝冰凉的诡异感顺着血管冲向了他的乳尖,霎时顾先生藏在浴袍内的胸肌轻轻拱了起来。

违和的来源在于他像个给朱砂“奶一口”的爹。

别的小姑娘撒娇,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的小姑娘撒娇,要跪下舔rou。

——到底他是怎么把朱砂养成了这个鬼样子?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汹涌的快感打断了,yinjing在朱砂双手覆上去的一瞬间便挺立起来了,青筋虬结着粗壮的茎身,guitou亮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朱砂伸出舌尖挑开guitou上的缝隙,轻轻吸啜其中流出的液体,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唾液湿黏的声响。

顾偕面容森冷毫无波澜,抬手挽起了朱砂散开的长发,手心拎着一尾柔软的发丝,手背摩梭她后颈光滑的皮肤。

那天深夜里,朱砂那句“我好得差不多了”被温时良的电话打断后便再无下文,这半个多月来朱砂没再赶他走,但是对他的折磨却与日俱增。

深蓝运行到这一步,他半年不出现在公司都无所谓,哪怕首席投资官请病假,远程办公和也足以应付日常运营,除非见必要的投资人,否则他很少离开天台公寓。

他靠在床头处理文件,朱砂躺累了便趴在他身上,朝他耳孔吹气,指尖绕着乳晕画圈圈,两人静静聊天,聊股市、聊投资、聊今晚叫哪个厨师来做饭,聊着聊着朱砂的手就往裤子里伸,摸得他硬了又软,软了又硬。

这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每当他从文件上一抬头,对上朱砂的眼睛时,一股温暖的清风就从朱砂眼底灌注进他曲折的五脏六腑。

与从前很多个休息日的午后一样。

他们刚刚结束一次酣畅淋漓的性事,小腿勾缠在一起,下体都还沾着彼此的液体。朱砂趴在他身上,紧紧相贴的皮肤泛着热度,两个心脏隔着rou体一同怦怦搏动。

所有男人都有贤者时间,顾偕却非常享受朱砂事后的撒娇。

后来他结婚了。

朱砂还是和他zuoai。

不,那不叫zuoai,只是性交。

每一次他射完,朱砂都毫不留恋地从他身下抽出去,要么砰地关门洗澡,他不走,她就一直洗;要么就是翻身蒙头睡觉,她双眼紧闭,眼皮却还在跳,他走不走,她就一直装睡。

如果他还想来第二次,朱砂愿意配合,张开了腿任他摆弄,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趴到他身上,亲一亲抱一抱。

顾偕捧起朱砂的下颌,拇指温柔地抹去了她唇边的涎液。

天光渐渐退去,房间内昏昏暗暗。一缕稀薄的余晖照进落地窗,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反射出微渺的光芒。

嗡嗡嗡——

【联系人温时良来电】

朱砂猝然睁眼,猛地吐出了口中的大roubang,一把拍开顾偕的手,起身赤脚奔向茶几。

“喂?”

顾偕那只原本托着朱砂下颌的还悬在半空,僵硬着转身回头。

只见朱砂背对着他站在沙发前,单手叉腰,手机举在耳旁。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听见得她轻轻嗯了几声,似乎在听对方讲话。

十几秒后,朱砂突然酣畅笑出了声:

“干得漂亮!太漂亮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投资经理,用张霖的话来说就是‘我他妈爱死你了’。”

顾偕略微低头。

那根硬晾在空气中的小兄弟还硬邦邦挺立着,一滴透明涎液顺着茎身青筋掉到耻毛中。

·

凌晨三点半,夜幕黑沉。

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彻夜不眠,辉煌的灯火在夜色中极尽炫目。一颗颗红色光点顺着固定方向移动,那是闪烁着猩红尾灯的车流在高架桥疾驰而过。

从飞机窗口向下望去,遥遥能见一排排窗灯连起的城市灯海,繁华商业中心的广告牌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射向夜空。

西锐SR-22是一架四座单发动机的小型飞机,可以在200米的高度进行低空飞行,引擎声音不大,机舱内几乎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cao作仪表台发出的轻微声响。

朱砂窝在副驾驶位上,静静注视着顾偕的侧脸。

傍晚时,温时良打电话来告之战报。

那个思维脱线,脑回路神奇,看起来非常不着调的小魏先生成功说服了三叔公六伯母,把股东大会开得像个宗庙祠堂祭祀活动,就差请出祖宗家法让反对收购不肖子孙闭嘴。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老人家的梦想守着一摊价值连城的废物?又该如何给梦想定价?

朱砂无声地叹了口气。

激素针让她的作息完全紊乱,今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无法入眠,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欧洲股市都要开盘了,她彻底对激素投降了,钻进被窝里,用手机看欧洲的财经新闻。

顾偕睡觉很轻,稍有点声响和灯亮就会醒,她只能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就快要憋死的时候,头顶被子猛然被掀开,只见黑暗中顾偕冷着一张脸在看她,幽幽屏幕光衬得他的神情越发狰狞。

“……我吵醒您了吗?”

顾偕没说话,走下床,从衣柜里掏出两件衣服扔过来。

“睡不着我们就出去走走。”

于是,半小时后,她就坐上了西锐SR-22的副驾位。

整个纽港市的风景尽在窗外,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不绝,更远的地方,海港灯塔在夜色中亮着微光。

塔台把他们转交给了纽港离港控制台,顾偕打开了自动驾驶仪,空出来的手握住了朱砂。

“冷吗?”他问。

秋夜里凉风刺骨,顾偕穿了件长款风衣,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没有挺得很直,后脑还枕着椅背,这种随意又慵懒的姿势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朱砂想了想,这个男人好像永远没有紧张局促的时候。

舱内灯光昏暗,顾偕侧脸、下颌和喉结的线条硬朗又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削薄,衬衫衣领微微敞开,隐约露出肌rou轮廓,而且看上去还年轻,再加上冰冷强硬和泰然自若的气场,非常让人怦然心动。

原以为“出去走走”只是开车出去兜风,没想到“风”是这么兜的。

失眠的夜晚有霸总开飞机兜风,如果她不是个怪物,粉红色少女心早就灌满了纽港市。

“不冷,”她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回去吧。”

“还没到。”

“嗯?”朱砂诧异,“不是出来兜风?”

“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飞机越过了一片城市灯海,顾偕拉下侧位cao作杆,R-22按照指示灯逐渐降落在辽阔的停机坪上,在夜色中滑行一段距离后稳稳地停在“蔚蓝航空”广告牌前。

“这里是蓝航的自建机场,”顾偕伸手帮朱砂解开了安全带,“走吧,出去看看。”

蔚蓝航空也曾在民航历史上辉煌过,几十年前货运部门最繁盛时,五架货运飞机几乎包揽了国内的物流市场,董事会大手一挥斥巨资自建机场。

今天蓝航的货运部门虽然还在运转,却已经用不上这么大的机场,租给了十几家物流公司勉强支撑经营。

两人沿着车道向前走,夜色中遥遥望见仓库门前闪烁着各个公司的Logo灯牌,不同型号的物流车从入口驶向一架架货机。

很多年前,这些广告牌全部印着蔚蓝航空的Logo。

顾偕道:“过几天这些牌子都会变成红鲨。”

朱砂愣怔了一瞬,紧接着自嘲般笑了笑:“这名字是哪个鬼才起的?”

顾偕问:“不喜欢?”

“倒也谈不上。”

车道上一排排物流车轰轰经过,微凉的夜风平地而起,两人并肩向前走,谁都没有主动去牵手,手背却总是碰到一起。

朱砂蓦然停下脚步,双手插进衣袋里,风衣下摆随风飘动。

她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空旷的场第,恍惚中夜空的星星越来越远,视野全数被黑暗侵占,漫天飞扬的记忆碎片刹那间淹没了她,耳畔反复又响起一声声竭斯底里的怒吼。

“你不做?多少人巴不得做?你他妈凭什么都不做?”

生她的那个女人一巴掌甩过来,朱砂趴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

三天没吃没喝,全身酸软无力,恶心从剧痛着的胃部涌上喉咙,但胃里空空荡荡,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只能张嘴干呕。

“你瞪我?你再瞪我!我看见你这双眼珠子就烦,整天就知道做梦,念书有个屁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赔钱货!”那个女人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摁着她的头用力地上磕,“你读完书不也是想嫁大老板吗?王老板就是大老板,你能跟他已经做梦都能乐醒的美事了。”

生理性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鼻涕眼泪和着头发糊了满脸。

朱砂被拽着头发一下一下重重地往地上摔,摔得她眼冒金星,恶心干呕。前额流下的血顺着睫毛往眼睛里流,眼前弥漫开一片血色。

女人讥诮地笑了,那笑声像阴沟里的蠕动的毒蛇,渗着森森恶意:“还是你也想出去卖?当个千人cao万人骑的婊子?”

女人一松手,朱砂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知是因冷还是因疼,她浑身止不住抽搐,仿佛一条脱水濒死的鱼。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她那乱糟糟的头发中,藏着一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睛,蜷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女人居高临下踩了她一脚,冰冷厌恶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

那画面旋即被漫天飞扬的记忆碎片淹没了。

“好好跟王老板过,过几年生了儿子,你就什么都有了。”

“你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认命吧。”

……

夜风呼呼穿过航站楼,路灯投下昏暗的光线,物流车聚集停放的仓库门前,值夜班的人卸完了货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盒饭,相互挪揄嬉笑,偶尔还飘过来几声无伤大雅的粗口玩笑。

朱砂闭上眼,又睁开,强行压下舌尖泛起的复杂情感。

顾偕背过身挡风,倏然点了根烟,他没注意到此刻朱砂正皱着眉头,疑惑地抚摸着心口。

蓝航机场建在远郊,周围黑暗又空旷,夜色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朱砂脸上表情困惑又茫然。

她坐着记在她名下的飞机,俯瞰着整个城市的风景,她站在由她股的机场上,感受夜风吹拂过她的脸庞。

然而胸膛内却只感觉到空空荡荡。

她好像了有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响。

“喂?”

“朱小姐,”电话里传来温时良罕见的严肃,“半小时前,蓝航创始人魏汝屏突然发脑溢血去世了。”

朱砂一僵。

这时一辆物流车轰隆经过,车前大灯犹如怪物铜黄的眼睛,照亮了这一片空地。

朱砂蓦然一回头,瞳孔猝然紧缩,紧接着一阵凉飕飕寒气攀上了脊椎。

“朱小姐?您还在听见吗……”

朱砂举着手机,没答话也没动,只见不远处车灯汇聚的光晕中,一个满脸鲜血的少女站,瞪着惨白的眼仁,正直勾勾盯着她。

——那是十五岁的朱砂。

————————以下不收费————————

可以理解为朱砂见鬼了,这个鬼还得跟着她一段时间,是她的心魔,具体为什么会有,等明天看她和尹铎喝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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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两难全(上)(6571字)

秋风吹拂过鳞次节比的高楼大厦,越过摩肩接踵的人群,飞上了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穹。阳光明亮刺眼,将法院大楼外的银色国徽映出青冷白光。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我所在的地方就是荔塘区中级法院的门口,在我身后大家可以看到在现场人山人海,蓝航诉讼案将在今天进行一审判决,法庭外聚集了大批的抗议示威群众,这其中不仅有蓝航的员工、受过魏老爷子资助过的贫困学生,还有不少自发前来抗议资本压迫的无党派人士……”

高举着“杀人犯”“吸血鬼”“资本家”等告示牌的人们静坐在法院外,大家脸上统一用油彩画着蔚蓝航空的Logo,文化衫上印着恶搞朱砂头像的图片。

“大家好,这里是孔雀新闻平台,10月14日凌晨,蔚蓝航空公司的创始人魏汝屏突发脑溢血去世,据悉,当日蔚蓝航空公司召开了股东大会,以压倒性胜利通过了改选董事会的提案,这意味着新董事会将接受深蓝资本管理的收购,将公司清算资产重组变卖。魏老先生去世第二天,蔚蓝航空公司向深蓝资本提起了起诉,要求法院禁止深蓝继续购入蓝航股票,并卖出手中股份。有专家称,陪审团会综合社会影响和个人情感考虑很有可能判蓝航胜诉,此言一出今天早上蓝航股票开盘跳水,由12.2跌到了10.3圆。”

人群最前方,摄影师、录音师、记者三三两两汇聚成一堆,每隔几米便是一家新闻媒体。

新闻媒体届的中流砥柱孔雀台以官方中立的态度等待法庭宣判结果,而向来以激进观点博得收视率的璀璨台迫不及待地对朱砂破口大骂:

“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淌着血!蔚蓝航空公司的创始人魏汝屏、魏毅屏两兄弟将蓝航打造成了国民良心企业,让每个人都能以低廉的价格享受超高的服务,而深蓝资本的首席投资官朱砂却是金融街上臭名昭著的刽子手,为了获利,不惜将一个国民企业拆分清算,任由成千上万的蓝行员工失业,还气死了年近九十的创始人!”

……

Vlog、油罐*等自媒体举起自拍杆:“大家好,欢迎回到我的频道……”

“杀人犯来了!”

不知是谁开的头,本来静坐示威的人群如同泼了水的油锅突然沸腾起来,只见一辆黑色阿尔法罗密欧从路口缓缓驶入,静坐的人群中分开了一条车道。

“杀人犯!”

“凶手!”

“吸血鬼!”

有人往车窗上扔传单、有人吐口水,有人往锃亮的车壁踹两脚。现场维持秩序的法警和保安胳膊挽着胳膊连成人墙,阻挡着蠢蠢欲动的人群,他们嘴里喊着“这是检察官的车!”“自己人!”“自己人!”。

微弱的解释声淹没在慷慨激昂的控诉中,前排闹得最欢的几人干脆当成没听见,不仅透过人群间隙解恨似的踢车踹车,还趁机往法警、保安身上招呼拳头。现场一片混乱,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薄兮掐着鼻梁:“早告诉您了,不要太嚣张。”

“这是我最便宜的车了。”

尹铎大半张脸都被藏在太阳镜下,但从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得出这份笑意中藏了多少无奈。

薄兮道:“那也是辆跑车,您要是开辉腾都不至于进不去。”

“让他们发泄吧,毕竟一辈子能和跑车近距离接触的时间可能只有这一会了。”

法院现场混乱沸腾,更远处的某个地下停车场里一片昏暗幽寂。一辆白色SUV从拐角处驶来,车灯在墙壁上转瞬即逝,映亮了藏在墙后的某道身影。

魏廷伟仰头闷了一口白酒,头发胡茬乱糟糟的,双眼猩红让他疲惫又憔悴,而眉宇间那丝愤怒又让眼球的血丝带了几分狰狞。

黄灯一层层下降,直到“-2”亮起,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拉开,一个年轻女人走出电梯。

魏廷伟瞬间站直了身体,啪地将酒瓶朝墙壁摔碎,握紧了锋利的酒瓶碎片,直奔女人而去。

他涣散视线,魔障一样直勾勾盯着脚下地面,跟着前方女人的影子匆匆朝前走,脚步越走越快,逐渐缩短了和那女人的距离,手指剧烈颤抖,仿佛随时要举起手臂捅死那女人,然而就在这时,那女人忽然惊叫一声:“老公?你怎么来了?”

魏廷伟一抬头,猩红瞳孔中映出那女人扑进陌生男人怀抱的身影。他手一抖,顿时收起锋利的碎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若无其事地走过两人身边。

直到再次走进电梯对面的墙角阴影里,魏廷伟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靠着墙慢慢向下滑,下蹲蜷缩成一团,嘴里梦呓般念叨着:“不是她……不是她……”

·

法庭内。

“很抱歉,方先生,判决结果建立在证据上,而不是情感,很抱歉,本庭宣布维持原判,被告方胜诉,深蓝资本有权行使其股权,”法官咣当敲响法锤,结案休庭,“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要提醒两位,人在做,天在看。”

偌大的房间内说话声、脚步声乱哄哄地四起,法官、书记、法警等人员从两侧走廊离开,陪审团与相关人士起身缓缓向法庭外走去。

与朱砂同坐在被告席上的温时良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律师宁天辉转过身与坐在观众席上的顾偕小声说着什么。

“朱小姐——”

方成舟正从原告席后走过来。

顾偕、温时良和宁天辉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识趣地先一步离开法庭,给朱砂和方成舟留出说话的空间。

法庭房门开了又关,从门外隐约传来走廊上沸腾的人声。秋日阳光穿过窗玻璃,在两人身前投下一条笔直的光带,无数灰粒尘埃在光带中飞舞浮动。

朱砂与方成舟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动也开口说话,交汇的目光中自有千言万语。

半晌,方成舟缓缓开口:“恭喜,蓝航是你的了。”

房间内陷入安静,朱砂眉梢眼角没有半点波澜,而眼底却似乎闪烁着一丝晦暗难测的神色,许久后,她淡淡笑了:“谢谢。”

聪明人之间用不着寒暄,她连一句“节哀”都没必要说。今天早上有专家预言,陪审团会天然站在受害者蔚蓝航空这边,判定朱砂恶意cao作市场,要求她将股票要么卖回蓝航,要么移交第三方。

所有人都知道蔚蓝航空多年来经营不善,这半死不活的股票在金融街资本注入才稍有点起色,一旦资本离场,蓝航股价又会回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尴尬境地。

一看对冲基金带头抛售蓝行股票,散户投机者们也都慌了,股市最忌惮的不正常波动开始了连锁反应,连好几家跨国航空公司的股价都被波及,而旋风中心的蓝航股价更是在几小时内一泻千里……

剪刀手朱砂带着不肖子孙气死了魏老爷子,魏氏家族将朱砂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全家族上下一心,共同抵抗朱砂的敌意收购,这在意料之中。今天早上蓝航股价开盘跳水,直接砸蒙了大量持股的魏氏家族,这也在情理之内。

朱砂进场,将蓝航变卖资产套现,每个人能分到几千万到几个亿的现金。朱砂离场,这些股票会重新变成无用的废纸,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拿到五十万的股票分红。

梦想定价多少?亲情定价多少?仇恨定价多少?魏氏家族会出一份账单给朱砂。

“明天是表外公的葬礼,趁着全家人都在,我会临时召开一次董事会,这一次应该是除了我表舅以外全员同意接受深蓝收购。”方成舟道。

朱砂点头:“辛苦了。”

方成舟久久凝望着朱砂,神色平静自然,脸上看不出一丝悲拗或仇视甚至眼底隐隐露着强硬的精光。

“有关蓝航财务审计、资产清算等后续安排,我们尽快约一下时间。”

“这是我秘书的联系方式,”朱砂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白清明的名片,“他会和您的秘书对接好。”

“好,那朱小姐再见了。”

蔚蓝航空这场收购案,以深蓝资本收购债权开始,双方在董事会事会剑拔弩张,方成舟借张霖之口激怒深蓝的敌人,组成了“复仇者联盟”,开始对深蓝控股的成桥运输反向收购,于此同时蓝航向法院提起诉讼,阻止朱砂继续收购蓝航股票,初审结果是双方打了个平手,深蓝可以继续收购蓝航的股票,但没有董事会的投票权。

条条大路通纽港,正路被封死就只能走旁门,温时良动员了魏氏家族的持股者,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威胁,威胁不到的……那位脑回路不正常的小魏先生竟然被他招安了。股东大会如期举行,全员通过改选董事会的提案,当场解除了蓝航创始人魏毅屏之子魏兆硕的现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职务。

这场战役到了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万万没想到,年近九十高龄的创始人听说公司易主的消息后,突发脑溢血,当场身亡。

鲜血将如散沙的一样的魏氏家族凝聚在一起,同仇敌忾反对深蓝资本的收购行为,坚决遵从创始人的遗志,将蔚蓝航空公司永远流传下去。蓝航向纽港市向荔塘区中级法院上诉,要求立即中止深蓝的票权与收购行为。

同一天早晨,收购案再次峰回路转,资本撤离的消息惊慌了市场,持股人纷纷抛售股票,让蓝航股价跌停到不得不暂停交易。而这次暴跌让魏氏家族的持股人看清了股票的价值与梦想的价格。

人生际遇无常,谁能想到这样一场你死我活的收购与反收购,竟然在三言两语的问候中和平地落下了帷幕。

方成舟转身朝门口走,走了两步却又迈回来,黑洞洞的瞳孔深深盯着朱砂。

法庭装修多年来一直套用一个模版,对着大门的正前方是法官桌,一左一右是证人席,国徽就高高悬挂在法官头顶的墙壁上,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铮铮白光。

“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而是提醒,您这几天出入最好都带保镖,我表弟那个人脑子一直不清楚。”

朱砂迎上了方成舟的目光,日光暖烘烘烤着背部,然而一股阴森森的凉气却顺着脊柱一节一节攀上了后脑。

方成舟眯眼,目光深深:“他这几天的一直念叨,你杀了他外公。”

·

“我当然知道慈善宴很重要,但是康爱医院那个骨癌二期的小女孩病情急剧恶化,很可能熬不过这几天了,我今晚必须陪她做完小梳子,”柏素素双手各拎着两个沉甸甸购物袋,偏头夹着手机迈正出电梯,“下个月还不是有黑珍珠慈善夜吗?”

购物中心的电梯间宽敞明亮,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却昏暗得如同迈进另一个世界。

“我现在就在商场,一点彩色珠子而已,我已经买完了,正往回走呢。”

柏素素步履匆匆,和电话那头争执着什么,但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瞥见身旁一辆车的侧视镜,整个人无声地一震。

她低声道:“好像有人跟着我。”

“什么?”电话那头响起惊慌失措的女声,“您您您在哪儿?身旁有没有保安?什么人跟着您!说了多少次让您出门带保镖!”

柏素素低声呵斥:“别吵!”

停车场拐角布满了凸透镜,柏素素静静朝前走,眼角飞快的一瞥,只见镜中一道猥琐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跟在她身后四五米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一辆车从他背后经过,映亮了那布满血丝的眼底。

柏素素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这张脸,却没有任何一点零星记忆与之匹配。

仇人还是陌生人?劫财还是劫色?随机杀人?临时起意的抢劫?还是久经预谋过的强jian?

心脏在胸腔内猛烈地跳动着,全身冰冷发颤,凉飕飕的血液唰地涌上头顶。柏素素强行压下喘息,稳步向前,不敢快走怕,生怕惊动了身后的跟踪者,同时也不敢太慢,又担心被他追上。

她踩着高跟鞋,行动不便,跟踪者始终跟在身后四五米的距离,她稍快,他就快,她稍慢,他就慢。

他在犹豫什么?在衡量她是不是一个合适的猎物?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实施犯罪?

柏素素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猎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素食动物,猎人享受的不是杀戮,而是猎物的恐惧感。

她凭着直觉朝停车的地点走去,脑海中检索着反绑架知识,被人跟踪时要不要往自己的车里走?

去的话可能会被歹徒挟持,更方便被转移。不去的话,她又能走到哪里?

“太太?太太?太太你还在吗?那个人还跟着您吗?”

“跟,你先报警。”

就在这时,柏素素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心脏怦怦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不经意间她走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处车道上,眼角余光瞥到雪白的墙壁,只见一道狰狞恐怖的影子,冲着她举起了破碎的酒瓶!

“嘀——”

柏素素还未来得及失声尖叫,身旁响起了尖锐刺耳的鸣笛声。

一辆白色奔驰SUV正朝她驶来,车前大灯在昏暗的停车场犹如等瞪着双眼的怪物,刹那间,柏素素脑海中一片空白,猝然紧缩的瞳孔中车灯越来越近!

·

K国是律师的天堂,屁大点的小事都要请律师调解或诉讼。法院里总是人满为患,没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名西装革履的律师,还没上庭的律师反复提醒当事人不要回答哪些问题,刚下法庭的律师或者被当事人或拉着手感谢,或者客户急赤白脸地指责,还有些穿着不合身西装的律师见缝插针地发传单,满世界都是惹人讨厌的律师。

朱砂视线落在人群中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上,似乎在寻找或者说期待着什么。可能走过下一个拐角,会有双笑吟吟的桃花眼躲在眼镜片后闪烁着微光,半真半假地问候一句:“朱小姐,好久不见”。

该死的律师主场。

远处走廊上人影憧憧,隔着人群,朱砂一眼就看见了顾偕。这个男人的气质绝伦,一身黑色西装勾勒得他身影挺拔修长,侧脸线条清晰硬朗,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强势冷漠的气场,单单站在大厅里,从旁经过的路人纷纷投去目光。

朱砂从走廊深处走来,顾偕背对着她,手机贴在耳旁似乎在打电话,紧接着他挂了电话,面容上有些急躁,嘱咐了温时良两句,都没来得及与律师宁天辉握手告别,匆匆转身走向了门外的烈日白光。

朱砂眼底暗了暗,但在迎上宁天辉目光的一瞬间无缝切换到了“笑面鲨”的模式,眼梢眉角藏着淡淡笑意,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教科书级别的完美。

宁天辉,约莫四十岁,相貌英俊,身材挺拔。曾效力“四大”之一的旗哲律所,亲手促成了几桩如雷贯耳的大收购案,五年前自立门户后,一直是深蓝的合作伙伴,又在顾偕的弑父之战中漂亮地打赢了几起敌意收购,在与迪缪缪公司的官司中夺得了“地表最强法务”的称号,一时间身价与人气倍增,在顾偕结婚后,自然而然成为纽港市排行第一的黄金单身汉。

“再次感谢您为我保驾护航。”

朱砂笑着伸出手,宁天辉礼貌地回握住。

“您客气了。”

两人点点头客气地告别,朱砂目送宁天辉的背影离开大厅,唇边笑意渐渐淡去,抬眼问温时良:“顾先生怎么了?”

“顾太太刚刚被人袭击了,”温时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语气平缓得像陈述今天天气晴朗一样,旋即他又皱眉望着门外攒动的人头,这次声音倒是有点郁闷了,“外面示威者越来越多,我们最好等人散再走。”

朱砂站在嘈杂的法院走廊上,许久没有回答温时良的话,只是略微仰头望向走廊深处,那里有一群刚从检察官休息室中走出来的西装律师们。

这个动作让她露出一侧脖颈,血管在如陶瓷般白皙的皮肤下显出淡青色的阴影,下颌、脖颈乃至锁骨的线条都清晰优雅。

这时,身旁7号法庭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悦耳熟悉的男声传来,朱砂神情微变,猝然转头望去,透过门缝,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面冲陪审团正做结案陈词,声音慷慨激昂,身影挺拔修长。

日光穿过窗玻璃斜照在他藏蓝色西装上,烙下一道斜长的光影,犹如为英雄加冕的绥带。

“我们都知道他在撒谎,他还能因’一念之差’向陪审团求情,让他为重病的爷爷送终,但被他‘一念之差’杀掉的这个女孩,再也没有机会回家去见她的爷爷了……”

尹铎就站在窗下那片日光中,那一瞬间全世界都黯淡了,法庭是他舞台,他的目光从陪审员一张张脸上扫视过,倏然抬起手臂,指向国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天之骄子般的自信,就好像他生来便无所畏惧,任天崩地裂、任飓风海啸都能高歌猛进,一往无前。

法庭可以自由进出,但不能引起喧哗,正从7号法庭出来的人,单手举着手机,推开沉重的大门,紧接着大门自动弹回,这期间其实只过去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心脏不知为何在猛烈跳动,朱砂只觉得面颊发烫。

温时良举着手机走回来,电话的另一端似乎还在通话中:“朱小姐,您的情况特殊,法院同意您从后门离开。”

朱砂转过头,淡淡一笑:“大大方方走出去,什么好怕的?”

·

“杀人犯!”

“凶手!”

“吸血鬼!”

法院外静坐了一天人群突然爆发出喧闹,仿佛明星首映礼前走红毯。朱砂脸上带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在一众保镖们的护送中往台阶下走。

被荷尔蒙刺激的人群仿佛失去了理智,每个人脸上狰狞惊悚,丧尸一样往前冲挤,恨不得从朱砂身上撕咬下一块rou。

保安、法警和从附近警署抽调过来的普通警察挽臂组成结实的人墙,为朱砂和保镖挤出不到一米的空隙供他们通过。狂热分子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猝然抓朱砂脚踝,她踩着高跟鞋身躯摇晃,幸好温时良眼疾手快将她往怀里拉了一把。

“凶手!”

“吸血鬼!”

“凶手!”

温时良一米八多的身高,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手强势地揽住了她的侧腰,一手挡在她身前,防止趁机闹事的混蛋扯下朱砂的裙子,四周推推搡搡,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你个婊子不就爱吸血吗?吸个饱!”

什么东西从人群中飞出来,啪嗒落到朱砂头顶,人群中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哄笑。

向来脾气温和的温时良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正要抬手帮朱砂取下来,朱砂却停下了脚步。她拨开了温时良的手,从他怀抱里脱出,将头顶的东西取下,霎时眼底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嘲弄。

——那是一条卫生巾。

“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

不知谁先起了头,人群里开始大喊“吸血鬼”,手持朱砂恶搞牌子的人有节奏地跟着摇摆,法庭外人山人海,一眼往去,仿佛是一群为为明星打call的狂热粉丝。

朱砂摇头微微笑了笑,在千百道炙热注视中,走近垃圾桶,将卫生巾轻飘飘地扔了进去。

旋即,她摘下墨镜,冲镜头一笑。

时间仿佛被凝固静止,无限拉长,所有激烈的叫喊声瞬间停止,只有她灿若夏花的微笑深深定格在镜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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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应该还有加更的免费章,字数不多,本章可能写不完,还得有个(下)本周虽然断断续续地更,但是字数已经超过两万六,所以明天周日正常休息,我们周一回来看(下)

第112章两难全(中)(5600珍珠加更)

夕阳斜斜拉长的少女的身影,朱砂站在公寓门外翻找钥匙,脑海里回忆着最后一节课的知识点,然后慢慢打了个哈欠。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朱砂整个人一僵,冰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只见斜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道挺拔的身影,笔记本电脑放在男人的膝盖上,衬衫解开了三四粒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

少女抿紧了嘴角:“顾先生好。”

“嗯,”顾偕没抬眼,年轻英俊的面孔被屏幕幽幽的光映亮,“知道怎么做吧。”

朱砂脱了球鞋,一把抛开书包,站在门口脱掉了校服短裙、解开了衬衫扣子、摘掉无钢托小背心、连着内裤一起将打底裤从雪白笔直的腿上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靠近了男人。

啵!

她在男人嘴唇上讨好般地亲了一口,手指熟稔地解开他的衬衫,接着细碎的吻落在他的下颌、喉结和赤裸的胸膛上,这个动作既像小动物向主人撒娇,又像虔诚的信徒向神明献祭。

顾偕挪开了膝上的电脑,少女顺势跪在他的双腿间,舌尖顺着腹股沟往下舔,直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男人胯间。

少女捞起浓密耻毛中的那根yinjing,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她对这套流程已经足够熟悉,不必再做心理建设,眼睛一闭,侧头吻了上去。

·

书桌上小摆钟的分针一圈一圈走过,窗外天色由橙血转向深蓝,既而整个天穹都被浓黑笼罩住。学校附近的这栋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阳台改造成了小书房,足够朱砂独居。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笔尖摩擦卷子发出的沙沙声。

夜晚,摆钟时针轻轻指向“9”,朱砂单手撑着额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一张数学卷写了五十分钟?

虽然顾先生压着她做了两回,但那个男人性欲旺盛,应该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否则做完怎么还不走?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冷淡的“晚安”,朱砂笔尖一顿,钢笔在数学卷上洇出一片墨迹。

顾偕戴着耳机在客厅开电话会议,朱砂听不见对方说什么,要不是偶尔传来顾偕的“嗯”、“好”、“可以”,她几乎察觉不到顾偕的存在感。

外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哗啦一声,顾先生应该应该拉开了卫生间的拉门,走之前想要上个厕所?紧接着传来了平稳的流水声,并非断断续续的节奏,那应该是他拧开了水龙头在洗手。

离开前先洗个手?嗯,很洁癖,很顾偕。

然而几秒钟后,刷牙的声音响起,朱砂脑袋咕咚一声砸上了桌面,脸也埋进了书卷了。

——他要留在这里过夜?天啊,杀了她吧。

从包养关系上讲,顾先生真的是个极好的金主,除了在床上凶残粗鲁外,下了床非常好说话。如果不是赶上他工作太忙憋了太久没zuoai,一般情况下会以她的作业优先,毕竟和他做完,也没力气再爬起来念书了。

不久后,卧室的门轻轻响动,朱砂想象出顾偕赤脚踩在地毯上,关了床头台灯,窸窸窣窣摸上床的画面。

她双手搓了搓脸,又揉乱了头发,一颗心好似在油锅里煎了个七八分熟,强迫自己用作业转移注意力。

星期六凌晨两点半。

朱砂完成了八位任课老师为周末两天布置下的作业,又将家教老师的数理化三科笔记复习了一遍,还提前预习了两个单元的外语单词,直到困得一头砸到书桌上,才一脸生无可恋地摸进了卧室。

卧室内黑暗又温暖,顾偕呼吸节奏平稳起伏,似乎睡得很沉,但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向来与深度睡眠无缘,方才她轻轻推门的这一个轻微小动作,明显让他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他醒了,他没动,他永远不会主动问一句“写完作业了”、“辛苦了”、“睡吧”。

朱砂垂下眼梢,自嘲般笑了笑,背对着顾偕躺下。

——期待什么呢。

“你睡着了吗?”顾偕忽然开口问道。

黑暗中朱砂全身一僵,犹如一只被人拎住后颈的猫,浑身的猫毛都炸开了,心脏怦怦直跳,她压下这份心悸,勉强用平稳的声线回答道:“还没。”

“赶紧睡吧,明天带你出去。”

说罢,顾偕翻过身背对着朱砂重新入睡。

窗外夜色深深,小区人行道上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路灯静静散发着黄光。更远处的马路上,车辆疾驰而过,车灯在天花板上投射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朱砂一动不动地躺在顾偕身边,凝视着黑暗的虚空,良久后,无声说了一句话,看那口型应该是“晚安”。

……

深夜、惊雷、暴雨。

她又回到这片迷雾一般的森林了,四周重重树影如同鬼影,头顶枝桠密密麻麻织成了伞,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道绛紫闪电劈下,天地间陡然雪亮,然而一张张躲藏在密林后的诡异狰狞的笑脸也同时显现。

“朱砂!”

虚空中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语气严厉,伴随着滚滚惊雷而下。

“动手,朱砂!”

“阉了他。”

千万道雨线满贯了树林,顾偕那道低沉严肃的声音包围了她,她一低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刀刃反光,映照出她后背顾偕正藏在一颗树后,她猛然转身,顾偕的身影却在刹那间化作了一缕黑烟,被雨水浇灌进泥土中。

“顾先生?”

“你是我的。”

“顾先生?”

“阉了他!”

少女持刀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一遍又一遍徒劳地转身,可每一次都无法追上顾偕化为黑烟的速度,她在暴雨中绝望地呼唤:

“顾先生……顾先生……”

这时,一只枯爪破土而出,猝然抓住她的脚踝,锋利指尖猛地刺进她的皮rou。

朱砂猛然睁眼!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脚踝似乎还隐隐作痛,冷汗浸湿了睡衣,温暖的被窝也因梦中的心悸而热得难以忍受。

她伸手碰了一下床头的镜灯,漆黑的镜面倏然亮起一点猩红: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顾先生还在身旁熟睡。

她摸着心口,慢慢平复着呼吸,半晌,翻过身,凝视着前方。

顾偕没穿睡衣,被子夹在胳膊下,露出结实的背部肌rou,陈旧伤痕难以计数,最狰狞的一道刀疤足足有二十多厘米,两侧潦草的缝合痕迹让这道疤像一条蛰伏在背部的丑陋蜈蚣,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一刀砍下时,皮开rou绽的剧痛。

顾偕的呼吸十分平稳,但朱砂知道他醒了。

他一定醒着。

他知道她做噩梦了。

朱砂在心中默念着数字,紧紧咬住牙关,生怕泄露出喉咙里的一点声音。

一、二、三……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睫毛被泪水打湿,眼前一片模糊,一直数到了九百三十六,顾偕的呼吸也没有半分变化。也许他的世界里没有“噩梦醒来后需要安慰”这个概念,。

她甚至恶毒地想,如果刚刚尖叫着醒来,没有给他装睡的机会,那么现在顾先生会不会她牢牢抱在怀里,低声说,没事了,只是做梦。

朱砂平躺在床上,略微扬起头,仿佛试图用这个动作让眼泪倒流回眼眶。

他不会。

顾先生只是她的金主。

他只会远远地、冷漠地审度她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他的眼神就像打量一件物品,她有没有通过他的考验。也许她到现在还在顾先生的试用期里吧,这世界上什么资源都稀缺,唯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满地都是。

风声如涨潮的海水般渐渐涌上窗外,细微的啜泣如同雨滴落入大海,转瞬消失了。

她抬手抹去眼泪,深深憋住一口气,试图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止住眼泪。黑暗中,颈肩因用力绷紧而显现出一道骨感的轮廓,猩红的眼底映着雪亮的清光。

她要当怪物。

怪物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哭。

·

翌日下午,朱砂在顾偕的副驾驶上辗转醒来。

后半夜矫情了一会儿在眼泪中再次睡去,顾偕没叫她早起,一觉睡到快中午才吃了早餐,然后坐上了顾偕的车一路奔向城外。

顾偕开车不听音乐不听广播,他本人不说话,存在感还特别强,全世界最让人煎熬的地方不是产房而是顾先生的副驾驶。

朱砂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又怕一开口顾偕不理她,气氛会变得更加尴尬。幸好前夜没睡好,她刚靠在车窗上没几分钟便陷入了深眠。

醒来时,手表上显示着下午两点,出门时刚过十二点,开了两小时的车?不,是她睡了两小时,不知道顾先生在这里停了多久。

身上披着顾偕的风衣外套,鼻端尽是淡淡的木调香水味,她偷偷闻了闻,忽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粉红色的少女心在虚空中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前夜里的辗转反侧与无声哭泣都仿佛雨过天晴了,十五六岁的少女自己就能哄好自己。

她起身推开车门,揉了揉眼睛。

远方霭灰浩渺的天穹之下,一排排墓碑在山坡上连绵起伏。区别于一般公墓整齐的规划,这里墓碑的排列杂乱无序,灌木花树野蛮生长,没有人工种植的松柏营造出来的肃穆阴森气氛,更像是欧洲的陵墓公园。这里是纽港市著名旅游景点,众多艺术家、明星、富豪的安息之地。

最近并非告祭亲人的节日,也并非哪个名人的生辰祭诞,空旷的墓园中只有顾偕静静伫立的身影。

朱砂抱着顾偕的风衣踩着杂草顺着台阶向上走,她故意发出了响亮的脚步声,顾偕一动不动,只有黑色衣角随风舞动。

他只是静静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半晌后,开口说道:

“这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