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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的食物好比彘食,难以下咽,只有父亲归府,焱儿才能食上几口馨膳。”裴焱的父亲裴桩,裴桩与程清一双两好地过了十年的日子,无旁妾,无妖姬,程清本以为还能一双两好地过一世,谁知半途来了个谢春红。谢春红不过是府上的婢女,姿容倒有几分可爱,裴桩yin污了谢春红。不过一场露水的情事,谁知谢春红有了身孕,裴桩欢喜,于是纳她做妾,俩人白日疏远,夜里恩恩爱爱,程清见了这些粉红光景,心中纳闷,加以怨恨,待谢春红一死,便转恨裴焱身上。家有二男,而父偏庶子,家产难分也。裴焱若投得个女身便无错,可他投得个男身,便是一场没由来的罪孽。程清听罢,满肚慌张,身子晃了几晃,红了双眼自思量。裴焱风轻云淡地说完,胡绥绥五中一酸,偷偷再把头低三分,簌簌地两行泪下,裴焱不知,只命一小奚奴去街边折一柳条来。小奚奴抖擞精神,连折了三根柳,裴焱从中挑出一根最细的柳条,细柳打人最疼,他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亲交给程清,道:“母亲罚绥绥自然无错,焱儿罚表妹自然也有理。您亲自打或许表妹之手尚可医,若焱儿亲自来打,表妹怕是会终身有缺陷。”汉州近吐蕃,为边境之州,裴焱为汉州府君,一般富贵,手实握汉州军权,与剑南节度使晁巾阙相交亲密,他上马可cao刀射箭,下马可执笔抚琴,文武双全之人,膂力可收可放。裴焱亲自打,这细长的柳条则为一把刀,cao刀则膂力大放,说是打,倒不如说是砍。程清形色支离接过柳条,手腕几抬几放。程香香手藏进袖子中,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指着胡绥绥道:“香香与表哥一同长大,表哥却为了一只没爷娘的狐狸精,捏错香香,责罚香香,传出去只怕遭人笑话。”胡绥绥好不容易把眼泪收住,听见没爷娘的狐狸精几个字,阁泪汪汪。她头皮一紧,身子捉颤,抱着袋鸡蛋一溜烟跑回房里。“跪下。”今日之举是为宛转胡绥绥的委屈,也是为了可以利落的与程家做一个了断。胡绥绥跑开后,裴焱眼底彻底无光,阴冷道:“表妹身材高挑,母亲手腕抬不高,只能委屈了表妹跪下受罚。”程香香不跪,裴焱颐指小奚奴上前帮一把。小奚奴得令,摁住肩头,膝盖轻撞腿窝,程香香一个腿软,重重地跪到地上去,模样狼狈,却不惹人怜。程清隐忍怒意,今日不打裴焱不会让她们姑侄走出府,她一抬手,柳落在程香香背上:“这般,你可满意?”力度轻似羽扫肌肤,何来痛意。裴焱摇头不给情面,说:“母亲方才不过试技耳,未出真功夫。焱儿记得,母亲使出真功夫时可不是这般,皮开或是rou绽,二者得有其一才行。”程香香是自己的侄女,程清将她当亲生之女对待,当这般多人的面前打她,她做不到,执柳之手始终没再抬起。裴焱有意无意掂量手上的柳条。程清知道,自己不忍心打便是裴焱来打,裴焱出手不留情,程香香的手必废无疑。拿老无用,她咬着银牙横了心道:“手伸出来。”跪在地上的程香香目瞪口呆,不想姑姑竟真要打她,这如同剥了她的脸皮,藏在袖子下的手,愈发往里收起,五指缩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拳头。裴焱复颐指小奚奴,这位小奚奴跟随裴焱六年了,十分有眼见,不必裴焱费讲就如何做。他不费丝毫力气抓住裴香香的手腕,将宽大可兜风的袖子捋到臂弯,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程香香哭哭啼啼,挣扎不起,眼睁睁看着自己缩成拳头的五指被掰开,又眼睁睁看着柳条无影似地落下。静促促的府衙里,程香香咬碎银牙,叫得好生哀楚,程清通红了老脸,打得好生痛苦。裴焱亲切地听,亲切地看,不为之所动怜,沉吟未语,直到程香香掌心有了与胡绥绥掌心一样的伤痕才做声喊停。程清打的手都麻了,不禁舒了一口气。丢了带血的柳条,正要扶眼垂泪的程香香去上药,裴焱喝住她的举动,说:“虽受柳鞭打之疼,表妹尚不知错,便就跪到知错为止。”“茄子也让三分老!裴焱莫以为你羽翼丰满便能待我程氏如此。”程清再也没忍住,抬手要批裴焱右颊。裴焱手疾眼快避开,用两根柳条枭开这一掌,牛头不对马嘴,说:“母亲携侄求售,求售不得何故大发雷霆?想来是人老火气旺,不如抄个佛经降降火。来人,送母亲到那寺中抄佛经。”很快,走来两个小奚奴,架住程清往外走。程清一直骂骂咧咧:“不孝之子!”满院是程清哼儿哈儿的声音,眼看人要消失在眼前,裴焱接了程清那句不孝之子,说:“所以数十年之后,焱儿可不会拿哭竹棒。”……区处讫二人之事,已是宵深,院中人风流云散,裴焱清省白净,舒颈回房。但门从里头关锁得紧紧的,一条缝也打不开。裴焱移步至窗前,向缝隙内鹰觑鹘望,只见胡绥绥换了一身行头,浑身上下簇然一新,正急急忙忙的在房里收拾细软,那大包小包堆放在揽凳上,一副逃命的样子。“胡绥绥,你这是做什么?”裴焱云里雾里,翻窗进去,数了数揽凳上的包袱,一共八个,打开一看,里面有胡绥绥自己的东西,还有他的东西。“绥绥是狐狸精之事都被人知道了,不逃,难道等着被烧死吗?”胡绥绥停下动作,面带忧容回了裴焱的问题,“裴裴你也随绥绥离开吧,我帮你收拾好了。”“除了我谁知你是狐狸精?”裴焱更不明白胡绥绥在神经兮兮什么。胡绥绥闪过一边去收拾东西,急嘴急舌说:“你那表妹都知道我是狐狸精了,说那么大声,府衙里上上下下五十来人都听到了,明日绥绥就变成一具白骨了。”程香香前不久说胡绥绥是狐狸精,胡绥绥听到这句话胆子都吓破,三脚两步跑回屋子里头。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便是逃身而去,只因心中不忍割舍裴焱,她躲在墙里思量如何是好,越思量越烦恼,暗泣了好一会儿。裴焱恍然大悟,从后抱住不曾走风月的胡绥绥,解释:“她说的狐狸精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算是抽扬你生得貌美,贬我肤浅,觑了你一眼就动了心。”“裴裴可、可有骗我?”胡绥绥揪成一团的心松懈了一大半,另一半心还在怀疑裴焱的话是真是假,“当真是夸我吗?”“我何时骗过你,不是只有你骗我的份。”裴焱话指她不愿道出自己身份。胡绥绥贴地的两只脚就像钉子,行不动,挪不动,刚刚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