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期待上
【过期男友】会话档案编号:023上传者:25号“我没看错吧,大佬?”“卧槽,行业巨佬。您也和林药药谈过啊,我感觉这个群的档次一下就高了起来。”“我听说群里人才很多,所以想进来和大家结识一下。”“我和林药药谈过,林药药和大佬谈过,四舍五入……”“大佬方便讲讲您和林药药的故事吗?”“我和她2015年4月开始交往,累积有半年时间,是她主动追求的我,一开始我没有答应。”“林药药真是谁都敢追啊。”“我们各方面的差别都太大,她只是一时兴起,如果我和她一样就那么轻松地答应,很不负责任。”“那您最后还是答应了?”“再是块石头也会被捂热的。”***林药药站在海边。天空竟比海水的颜色都浅几分,潮水在慢慢上涨。她眼睁睁看着冲刷而来的海浪,从几米前的位置,蔓延到跟前,再没过脚踝。她手里有个在岸边随意捡到的海螺,放在耳边,没听出海的声音。这才六点过,尽管太阳升起,温度却不算热,她披了件沙滩外套。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光着脚,脚趾陷在泥沙里,小腿上也有些褐色沙粒。“你在看什么?”易筵成从身后走过来。他睡醒时发现身侧无人,披上衣服出来找,没几步便在这里发现孤零零的林药药。“刚看完日出。”她回身说,“现在在看海。”早晨的海腥气似乎和其他时候也不太相同,总是显得清新些。顺便想起一些事情。以前她也和别人在海边看过日出,只是过去五年,很多记忆都淡了。反倒是刚在一起时的场面,她还记得清楚——毕竟是她的人生某个高光时刻。她纠缠那人足有一个月,站在他公司的楼下。“我知道我们年龄和身份的差距都很大,我离你很远,但你给我个靠近的机会吧。胡适先生不都说,‘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他无奈地叹气,“胡适说的是真理无穷。”“可你就是真理。”她本只是说着好听,可对方听完,神色却比她郑重,“窈窈,无论什么时候,别把任何其他人当作真理。人永远会变的,真理不会。你把别人、特别是爱慕的男人当作真理,只会坑害你自己。”道理她懂,她只是想追他。“那你要坑害我吗?”她又问一句。林药药忘记后来他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她如愿以偿。半年以后,她腻了。上一个谈差不多这么久的是2014年,第二十四任。她拼尽全力想要让这份感情存续时间长一些,可最终还是在某个突然睡醒的清晨,发现她对这个男人失去了所有兴趣。就连多说两个字,都只想敷衍。她的感情,比她意识到得更早消亡。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她自行把它解释为情深不寿。易筵成走到她身侧时,林药药瞄了他几眼,然后开始笑。“你笑什么?”他诧异。他刚睡醒没错,可形象并不奇怪,头发梳得清爽利落,眼角也没有分泌物。“没什么。”林药药继续看海,“就是觉得今天很好。”易筵成觉得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今天才刚刚开始。”“至少到现在很好。”她回答。到现在,快满一个月,她还喜欢易筵成。按数据,已打败四成前男友。海看够了,林药药拍拍手,把海螺丢回水中,牵过易筵成的手,顺便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想让设计师重新给我打一枚,跟你这个差不多的。结婚那枚太大了,不方便戴出去。”从马尔代夫回来,林药药去了趟美术馆。这里陈列着很多静候赏识的画作,她站在一幅作品前,足足盯了半小时。美术馆的客流量并不高,林药药的举动在这场馆里格外明显。她左右环顾,把这幅画拍了张照片,给叶莹莹发过去。紧跟着打了个电话。“看见图了吗?”她直切主题。“看到了。”叶莹莹正好有空,在煮晨间咖啡,手机插兜里,戴着无线耳机,“这也是那个作者的?”“对。”林药药说,“但我不喜欢这幅,年代太近了。普通收藏者对现代艺术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19打头的年份还能卖出点价钱,这幅是20打头的。”尽管战后艺术绘画里不乏卖出千万美金高价的作品,但更多的都只是和这幅画一样,孤单地待在这里,等个有缘人冤大头。更何况这幅画的作者还活着。真矛盾,他活着,所以创造出作品,可是他活着,所以妨碍了作品在大众眼里的评估。叶莹莹听说那画已经挂了大半年,“怪说不得卖不出去。”“但他有一幅作品,去年在苏黎世拍了8750瑞士法郎。”林药药说,“物美价廉,很有升值空间。如果我能挖掘到更早期或者表现力更好的作品,以差不多的价格拿下,赚个一成也不错。”最近拍视频赚到的公关费,扣除平时生活的小部分开销后,剩余的钱攒起来,全都能当这份新工作的本金。“你也可以把这幅买下来,然后捂几年。”“我有那么蠢吗?”林药药笑。谁知道过几年的艺术品市场又会是什么风气,审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今天卖出天价的画作,明天就无人问津。她都不能保证第二天还喜欢同样的人,更不会指望消费者第二天还喜欢同样的画。“我更倾向于快进快出。”叶莹莹知道她想把画倒给哪个收藏者,“你直接跟我讲成本,也不怕我说漏嘴了。”“你怎么知道我给你讲的成本就是真的呢?”买手赚取佣金的方式,无非是代理费,和信息差。“没信任了啊,林药药。”叶莹莹知道她这通电话什么意思,“过两天正好我爸要和人家吃饭,到时候我会帮你提一嘴的。你借我的那几套衣服昨天也拍完了,我刚送去干洗,洗完给你送过去。”“不用你跑,我叫司机去你那边拿吧。”“也行。”林药药收起手机,转身要走,背后站着个人,两手插兜,岔着双腿,眼熟。“我还以为,你的主业是拍视频。”他是18号。老情人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几个,林药药懒得叙旧,他也没有那个打算。她看着他卡其色工装裤上的油墨色块,有些陈旧的估计洗不掉,有些是刚沾上去的。一直知道他有些孤僻,却没想到最终真走上艺术这条路,“本科学的视觉艺术,总不能白费了。”“自己当买手,怎么不去拍卖行?”以她的背景,完全能进入核心业务部门。“还不是给人打工,有什么好的。”林药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业务部门虽能学到很多东西,但也设有门槛,看的就是有没有人脉,能不能拉来客户。她现在还有视频博主的职业要做,没空去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先做几单小生意,培养出客源,以后去拍卖行或者画廊,甚至成立工作室单干,选择宽泛得很。“你想要这个作者的其他画?”他又问。林药药承认,“对,你有路子?”“有。”“可以啊,混得不错嘛。”他耸肩,“这间美术馆都是我的。”她倒是忘了他的家境有多殷实,反正她的前男友们,乱七八糟有钱没钱的都有,分不清楚,“那你说的画……”“在我家。”他停顿几秒,看着林药药期待的表情,少有地露出八颗牙齿,“不卖。”林药药刚刚洋溢出的笑容瞬间收起。报复,这绝对是被她甩了以后的蓄意报复。47.期待·下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林药药忧心忡忡地滑着鼠标滚轮,近几期视频的播放量清晰地摆在眼前,她想忽视都难。“你们公司给我买数据了?”她不得不发消息询问之前与她对接的品牌PR。其实按照职位,林药药更该与他的下属交流,但是熟人方便说话。“没有啊。”对方很快回复,“怎么了?”“没什么。”“有话直说嘛,好歹也是一箱橙子的交情。”林药药对着屏幕笑一声,解释说刚刚看近期视频播放量,她认真做的几期数据并不理想,反倒是夹了广告的那期数据翻倍。她没好意思说那期她录得最水,虽然脚本认真写了,但掺了很多品牌方给的素材,出片时间比自己拍的都短。“我们品牌还就喜欢你这样的。”她也知道,可问题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啊。”时至今日保持在她播放量记录最高位的仍旧是多年前那支无心拍摄的,但她能理解,正好戳中当时的观众审美,有这样的成绩不奇怪。可这次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说用心、运镜还是内容,她的其他视频里,水准更强的数不胜数。若说是品牌效应,她是在这里面打了贵妇护肤品的广告,可其他视频也不乏各类品牌客串,还是她自费购买。“观众的喜好好难懂。”林药药捂着额头靠到椅子上,剪辑软件页面还是马尔代夫的日出。她忽然没兴趣了,把它关闭。林药药把这件事截图给苏隽然,想听听他的主意。他看完播放量,倒是回复,“7万和15万,差得也不是很多,你看你之前的视频,也有20万和10万的,是你的正常波动幅度。”这话说得中肯,但林药药不能这样想。以前数据如何,她都是做着玩玩,不太在意。可现在要靠这个吃饭,不得不去在意。“我想让它更稳定一点。”“你可以看看读者反馈评价调整思路。”他给出建议,“但不要一味追求满足他们的口味,不发声的人总是比发声的多,你永远不知道沉默的那些人是什么想法。特别当创作者因为献媚而开始束手束脚时,是很容易让人察觉出来的。”林药药听他所言,翻看评论区留言。以前她就看看那些高赞有趣的评论,嘻嘻哈哈地过去,这回带着任务和思考,认真许多。但她知道不是所有人的建议都有意义可以采纳,把一些话截图发给苏隽然,“我觉得这人说得有点道理。”苏隽然倒是先看到圈起来的留言下方,另一条评论。在骂人,骂得还有点脏。“你那条不删吗?”他问。林药药早就看见,“老黑粉了,懒得理。每次骂我都换汤不换药,删了又发,拉黑就换号,处理不完。”他还记得曾经那个抱着手机蜷在他桌子底下,一边抹眼泪一边删爆棚私信,结果发现删的速度还没别人骂的速度快,崩溃到摔他杯子的林药药。“成长了嘛。”“也是曾经红过的。”林药药的回复中仿佛还带些骄傲,“现在想想,如果没那么多人骂我,说不定我也得不到这么高的关注度,好在是我扛过来了,才能说塞翁失马。但我一点也不感谢骂我的人,我还是恨死他们了。”苏隽然忽然好奇,问她,“如果要你选,被骂爆红,不被骂但是红得缓慢甚至无人问津,你选哪个?”林药药想都没想,“搞得好像我有得选一样。”她羡慕别人风平浪静,别人还羡慕她腥风血雨呢。快递又送到家里,张嫂看见收件人是林药药,没拆,给她送上楼。她也完全没有辜负张嫂的一番慎重,这次的快递里,依旧是她婚前下定金买的预售小玩具。不过这个是全自动的,自带基座,720度随意调整方向,多重频率自选,只要按下开关,摆出任何想要的姿势,接下来的一切交给它就好。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但她不准备马上试用,海边那几天,易筵成常伴身侧。他多数时候一言不发,但硬成那样,林药药总会心软,和他折腾几小时,就跟做慈善似的。他本身有意克制,有时她同意,他反而拒绝,保持在两三天一次的频率,但每回都非常投入,所以她这几天性欲不是那么旺盛。无论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太想用。拆开以后她就把盒子放在一边了,刚刚赌气关掉的剪辑软件,现在还不是要重新打开,任命继续。她正揉眼睛,听到易筵成回来的声音,给视频做调色。易筵成进房间脱去外套,挂在衣架上,看见床上纸盒里的东西。他开始还以为是她买的卷发棒或是其他仪器,仔细看才发现,又是那玩意。林药药想过来和他打声招呼,进门就看见易筵成对着那盒新玩具,表情比上次适应。“噢,才收到的,我忘收起来了。”她抱过来,拉开抽屉,把它收纳好,放在上次那个的旁边。易筵成问:“你……为什么还要买那个?”上次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性生活,她需要宣泄欲望,很正常。可现在,这个,也没他大啊?林药药合上抽屉,还蹲着,扭身抬眼,“你问我呀,难道你结婚以后就不撸管了?”前天半夜他忽然爬起来进厕所宣泄,喘得她躺在床上听见都睡不着,明明睡前才做过,她又湿得一塌糊涂,差点冲进去秉公执法。“你不是说以前都不这样的吗?”她问。“你在旁边。”易筵成说。她躺在身侧,他总是无法控制。易筵成以为他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被发现,音量渐弱,“但太频繁,你受不了。”合着还是她的错了?“泰迪精。”林药药嗔骂着,站起来,“我们都吃过饭了,你先换衣服吧。”他回来得晚,佣人们给他分了份饭留在保温箱里。三个佣人生活习惯不错,没有地方需要打扫,水果留在餐桌上,经林药药批准后出门散步,顺便采买些东西,家里只留他们两人。林药药帮易筵成把晚餐取出来,递给他筷子,坐在旁边继续盯电脑。“设计师说下周能把戒指送过来。”他说。“比我预计得快嘛。”“款式简单。”新戒指不过就是在易筵成这款的基础上加些更符合林药药喜好的线条风格,设计成稿后很快就能铸好,多余的时间都是用在品控。易筵成发现林药药在不停打字,瞄一眼屏幕,花花绿绿,不像剪视频,也不像编脚本,“你在干什么?”“写图文。”林药药回答。读者回复里有人留言,希望她干货类的视频能出对应的图文,视频回顾起来总是要翻找,不方便,但如果有图文版本,把重点内容罗列出来,他们截图以后存在手机里,可以随时回顾。林药药觉得这建议很不错,决定采纳,正好可以拓展其他平台的内容,刚刚学会怎么撰写。“哦对,你也是我忠实的观众。”她忽然想起来,决定采访易筵成,“对于我最近几期视频,你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易筵成昨天刚看完最近更新,“没有。”“啊?”林药药非常不满他的答案,还以为他这种阅历丰富的人,能提供很多想法,“那为什么我的播放量差那么多?”“你在纠结这件事?”他作为观众,平常倒没注意过。“对啊。”林药药说,“还有点在意呢。”易筵成想了想,“我不知道。”“问你等于没问。”她感到无趣。“我确实不知道,你拍摄的所有内容,我都很有兴趣。”易筵成说,“哪怕有些部分我看不懂,但因为是你拍的,所以每期都没错过。”说得倒挺好听,林药药忍不住拍他一下,这脑残粉,“我让你提建议,没让你使劲夸我。”“这是我能给的所有建议,做你想做的事。我印象里的林药药,不太瞻前顾后的。”他放下筷子,断断续续的谈话里,他的晚餐已经结束,去漱了个口,他无法接受食物味道在嘴里残留。折回来时,林药药还对着电脑敲打,正写到最便携能装的随身挎包。他一只手臂撑到她旁边,气味逼近,胸腔在她脑后,她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写东西被人盯着看,会生出莫名的羞耻感,没办法继续自由发挥下去。林药药的十指在键盘上停住。不是因为写不下去,她是发现她在想些不该想的东西,“现在正好家里没有其他人。”“对,怎么了?”易筵成见她不继续写,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林药药晃晃脑袋,奇怪念头从脑子里赶跑,继续码字,“没,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