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明司家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了。 久原椰看看窗外，是到了佐野家这边。 黑川伊佐那帮他开了门，和加藤助理先后把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两个人扶下去，久原椰也抱着睡熟的Mikey进了房间。 最后是佐野真一郎，这人睡得太死，久原椰下车时顾脚没顾头，不小心磕到他的脑门，结果当事人硬是没啥反应。 艾玛应该是已经睡下了，他们三个轻手轻脚把四个人分别塞进被窝。 一切弄好，久原椰让加藤先回车上，他和黑川伊佐那说些话再走。 久原椰和他坐在庭院里，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给他。 “你的生日礼物。” “但是哥你之前已经送过了吗？” 黑川伊佐那没有收，久原椰就捏住他的手腕，放在伊佐那手心里。 他往后一躺，看着庭院外的星星，“这是一次性补给你前面八年的生日礼物，买都买了，你不要的话，我就送给Mikey了哦。” 黑川伊佐那闻言立刻也不犹豫了，他握着钥匙问：“是机车吗？” 久原椰躺在走廊上，朝他一笑：“不是。” 没有卖关子，久原椰直接说：“是并木桥那边的房子，在涩谷中部，离车站步行五分钟的距离吧，我选了十几处房源才挑中的。” 黑川伊佐那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他过了几秒钟，才猛地攥紧手里的钥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去看久原椰。 “为什么，这个——” “黑龙解散之后，基地也会卖掉，到时候里面的家具摆件什么的应该都会搬出来，你房间里的东西也是，我会让人直接搬到这套房子里。” “之后不管你是想继续待在横滨那边，还是在佐野家，又或者想搬出来人住都行——你那个朋友，我记得是叫鹤蝶吧，也可以过来住，如果福利院需要办理什么领养手续，直接找我就行。” 他把伊佐那也拉过来躺着，拿左手牵住他，放在眼前看了看，两个人的肤色对比还挺明显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年头房子又没前些年那么贵，也不是全新的，折旧率算下来，花的钱跟我在黑龙这三年赚的比起来九牛一毛好吧。” “伊佐那不也跟着黑龙跑了好多地方嘛，虽然没正式加入，但黑龙这么大的成绩里有你的一份贡献，就当我把这三年的奖励金一口气给你了。” 久原椰看着星星，伸出右手，将它们虚虚一握：“这话听着很讨人嫌，但是吧，钱能办到的事对我来说，确实都不算事。” 黑川伊佐那躺在走廊上，侧过头，一双眼睛凝视着他。 “对不起。” “啊？怎么了？” “我……我不该今天在聚餐时怀疑哥要抛弃我……” “哦，这个啊。”久原椰无所谓地说：“没事，我不在意的，你那么想也是正常的事嘛。” “伊佐那，我其实不怎么在意血缘亲戚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血亲很多时候没有朋友重要。” 久原椰有一瞬间是想把自己家的脏事一股脑说出来，但是想想还是忍不住了。 和伊佐那说这些做什么呢，白白污了人家的耳朵。 “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武臣哥还在车里，我得把他送回去。” 久原椰撑起身子，看看发丝散在脸颊两侧的伊佐那还在发愣，手心被他攥着钥匙压得指节发白，就和他五指相交握住手，然后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明天来接你去看房子，我先走了。” “做个好梦。” 久原椰回到车里，原本挤满人的空间就剩下后座的明司武臣。 他打开车厢内的通话器，让驾驶座的加藤开车去明司家，然后就回到了最后一排，准备照看着据说喝了一晚上闷酒的军神大人。 之前因为他们都要下车，就把明司武臣的安全带解开了，现在他侧躺在后座上，眉头蹙着，看起来梦里不是很安稳。 车子里没放抱枕之类的东西，久原椰就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 他们这群人都为黑龙倾注了很多心血和精力，明司武臣也不例外。 在黑龙里，和久原椰一起搭档共事最久的就是明司武臣，对方对他在遵守规则前提下的利益至上脑回路没什么意见，相反还很认同，私底下不管是做事还是聊天都处得来。 久原椰拿手碰了碰那道竖着的疤，武臣哥的战力其实在黑龙不算最厉害的一批人里，他担任指挥位，但是每次打架都会跟在佐野真一郎身后，冲在最前面，武臣脸上的那道疤就是在打架时留下来的。 当时那个耍阴招拿刀偷袭的傻逼事后被久原椰私底下单独找过去又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佐野真一郎努力制止，他甚至已经利用关系把人送进少年院了——这是他极少数主动要去违背规则的情况，把人送进少年院对黑龙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好处，反而会引起其他不良的反感。 不幸中的万幸，武臣哥虽然留了疤，但眼球没因此受到什么损伤。 就连一向理智脑的久原椰都对黑龙的突然解散惆怅若失，对于明司武臣这种将黑龙看作一切的人来说肯定更加难以接受吧。 如果他能把负面情绪说出来可能还好一些，但问题就是他这人就是嘴硬，可能是怕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丢脸，就算心里有事也不愿意说出来。 宁愿一个人喝闷酒，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也不和他们倾诉。 明司家到了。 久原椰这次没让佐藤上来，站在他家门口，从明司武城裤兜里摸出钥匙，轻轻推开门。 之前来过不少次明司家，久原椰就没开灯，关上门口，按着印象把武臣扶到沙发上。 他自诩动静不大，但没想到还是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明司春千夜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回来啦。” 他声音软软的，久原椰嗯了一声，“你先回卧室继续休息吧，我把武臣哥搬到他房间里，过一会儿就走。” 春千夜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吧。” “椰，武臣哥今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啊，是黑龙那边有什么事吗……最近他都是早出晚归，我和千寿都好担心哥哥。” 之前也只有黑龙发生什么需要特别庆祝的事情，才会让成员们喝酒，这事春千夜也知道。 “算不上好坏吧。”久原椰看向明司武臣，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概括了下：“黑龙今天三周年聚会，然后宣布解散了，大家晚上吃了散伙饭，都喝得比较多。” 明司春千夜看起来没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长得不像话的睫毛忽闪忽闪抖动了几下。 “……什么？” 久原椰挠挠头发，指了指睡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明司武臣说：“这几天武臣应该都在处理黑龙解散的事务，所以在基地的时间会长一些。” “等事情搞得差不多了，武臣应该时间就会空下来了。” 久原椰弯腰，把明司武臣横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要是他中午晚上不回来，你们就别等他了。饿的话就电话订餐，在家闲得无聊，可以去佐野道场找Mikey他们玩。” 等把人送进被窝里，他坐在床边，给明司武臣理了下碎发。 “你和千寿提前说一下，之后不要在他面前提黑龙的事情，在家遇到他发脾气也别害怕，不要和他顶嘴，要是他们骂你俩或者怎么样，就来找我——武臣的话，应该也接受不了黑龙突然解散的事实。” “我估计他得颓废一段时间，如果他有什么事，或者你和小千寿遇到了自己没法解决的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过来处理的。” 明司春千夜似懂非懂点点头。 “那么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晚安，早点上床休息吧。” 此后的两个月间，黑龙解散处理工作有序进行中，在久原椰的运作下，相关资金很快就去了该去的地方。 黑龙收人一向奉行宁缺毋滥的原则，东京总部加上几十个分部，一共拥有三千多名的正式成员。在黑龙解散后，这些初代成员四散而去，有人离开了不良行列，也有人则投靠了其他不良组织。 东京总部的一些成员大概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解散，几个人在拜访过佐野真一郎后，取得了他的同意，聚在一起重建了新的二代黑龙。 只不过二代黑龙缺少核心人物，凝聚力不足，加上过惯了永远不用发愁物资的好日子，残存的初代成员们很难适应从零开始的如今，不多时又是一波人员流失。 不管是人数还是总战力，二代都远不如当初一代黑龙的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代黑龙依然在关东地区拥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不管二代黑龙如何，这都和初代黑龙无关了。 久原椰继续上学，他自白越毕业后，在冰帝和帝光两所私立学校中选择了后者。 帝光这所学校比较重视社团活动，久原椰在国一时加入了音乐社——因为据他了解，只要在学园祭或者社团大会时自愿表演节目，就可以不参加课外的社团活动。 因为久原椰从未在外形上做些什么另类突破，帝光本身学风优良和暴走族接触得很少，久原椰自身也没和身边的人有过什么交流，所以不良身份在学校倒是阴差阳错被隐瞒得很好。 在黑龙解散后，日本各地不良势力又陷入无人控制的局面，东京也不例外。 一次，其他学校的不良跑来帝光，想和本校的几个不良少年争抢这块区域的控制权，当时久原椰路过，就顺手把帝光这边的同班同学灰崎祥吾给救下来了。 之后因为他的关系，又认识到了帝光的篮球部成员——以及虽然相互听说过对方名称，但没怎么接触过的赤司家少爷。 真一郎、阿若和弁庆在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考大学，而是直接用当时黑龙的解散资金各自开店。 佐野真一郎先把佐野道馆从里到外重新维护了一遍，然后在涩谷开了一家机车店，一个人天天窝在店里捣鼓那些机车。 不过据久原椰观察，因为这人名声在外，基本上隔两天就会有东京甚至全国各地的不良过来找他，进出机车店拜访的不良人数远超普通客人。 今牛若狭在附近商铺里盘下来一家理发店，在雇了几个员工，等店铺步入正轨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人平时没事不怎么去店里，每次去店里必定是给自己换发型。 荒师庆三则是办了家健身馆，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亲卫队成员被他喊过来当教练。由于这家健身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而且教练团们实力强劲块头还大，不仅生意异常火爆，甚至荒师庆三还在学员里找到一个高挑漂亮的女朋友，成为他们中最先脱单的人生赢家。 至于明司武臣，这人似乎是还没从黑龙解散的事情中走出来。 他毕业之后没出去工作，而是天天往六本木的夜店里买醉，时不时还会点几个陪酒女，一待就是一个通宵，白天再回家睡觉。 一开始久原椰没在意，想着他自己缓过来可能就好了，但后来明司武臣他们的父亲又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在外出差一年，明司武臣甚至还带女人回明司家，让春千夜和千寿即使在自己家里，都不敢随便出声。 久原椰接到春千夜的电话后，找到明司武臣尝试谈心，但连续吃了几回闭门羹——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想、亦或是不敢见他。 没办法，久原椰只能先跟明司武臣常去的几家夜店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看着点，有什么异常直接通知他。 春千夜和千寿被他接到了另一栋房子里请了个家政阿姨照顾，上完课后就在佐野道场跟其他小孩玩，久原椰偶尔也会去那边陪他们过夜，暂时也不会出事。 但是明司武臣这边的事肯定要先解决掉，不能让俩孩子有家回不去。 就在久原椰还在寻思着怎么用有效手段解决这事时，夜店那边的人给他打了个电话。 店老板cao着一口大阪口音，告诉电话这头的久原椰，他留意到六本木这边的骡子最近似乎是见到明司武臣在大手大脚地撒钱，就主动派手底下的小弟去接触他了，目前应该没碰那些东西，但未来说不好。 久原椰向他道了谢，说待会儿把这个情报的钱给老板打过去，让他一切如常就好。 挂了电话，久原椰眼神一冷，推翻之前要和平解决事件的想法，决定得好好给这个脑子有坑的好大哥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