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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微微一怔,图他什麽?图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图那俊俏风流的脸蛋?不是的,图的只是他怀里那一点温暖罢了,也许这一点儿贪心,会再度葬送自己,那又有什麽要紧?他本来就什麽也没有了,连命都是别人给的,他其实不怕再失去了,但现在,他就是要,就是要这个人,要这一点点温暖。良久他抬起头道:"锦哥,多谢你。我得回去了,也许他就快回来了,这些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锦哥,你们早些回涂山吧,叫文秀别再缠著那位妃子了,放过她吧,她又没做什麽坏事。"王锦冷著脸道:"世间之人逃不过美色诱惑,难道是美色的错?那女子若能端庄自持,清心寡欲,又怎麽会被文秀缠上?这件事,我劝不了文秀。"顾九叹道:"文秀若要存心惑人,又有几人能抵挡?这不能怪那女子的。"王锦道:"那麽当初,你我为何不曾被诱惑?"顾九脸一红,却不好再说,摆了摆手,转身走出院门,不多进便不见了人影。2王锦呆了一会儿,又追出去,九郎走得很快,几乎要转过街角,王锦大步赶上去,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做什麽去?"九郎笑了笑说:"回去啊,宋春今晚会回来,找不到我,会著急。"王锦疑惑地看著他道:"你不是要把什麽都告诉他吧?"九郎不作声,王锦心里便有几分信,颤声道:"你......真的要把什麽都和他说了?"九郎沈默了片刻道:"锦哥,我不想瞒他。我把什麽都和他说了,他容得下我,我就留下来陪他,他若容不得我,我回涂山去就是了。"王锦急得白了脸道:"回涂山,你以为你还回得了?"九郎低头道:"活著回不去,魂总归是要回去的。"王锦一把攥住他道:"九郎,听你锦哥一句,别告诉他。你实在不愿意害他,咱们走就是了,就当他真不过是个偷香的浪荡子罢了,你忘了他。"九郎摇了摇头,轻声道:"忘不了啦,锦哥,咱们将他引到山中那天,我看到他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只怕......只怕......没法子忘记他,你由我去吧。"说完拂开王锦的手,头也不回地去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路上行人却不少,都是玩闹够了的人三三两两,呼朋引伴的闹嚷著往回走,小孩子们在汴河边放河灯,九郎且走且停,回到宋府时,门上已经点上了大红的灯笼,他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宋春他们赶到南山王皇观时,门上的小道士却说观里的当家道长出门云游了,行前发话说,三五载才会回来。宋春他们面面相觑,宋春便问他们观里现在主事的道长是谁,小道士说长一辈的道长们都不在,现在观内主持事务的都是二代大弟子。宋春想这狐狸惑人一说,本来是皇泽寺老和尚猜的,皇泽寺与玉皇观,向来都有些儿不眸, 老和尚自己奈何不了的事,却推到道士们头上来,如今当家的道长不在,被朝廷赦封过的有法力的真人们也不在,请几个半吊子二代弟子回去,那更加不济事。他想来想去,在玉皇观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返京复命。他挂念著顾九郎,行程匆匆,走到凤翔,随从笑道:"大人,过了这个镇子,便离京只有四十里地了,咱们赶得快一点,晚间便可进城了。"宋春点了点头,适逢端午,凤翔也颇为热闹,一行人在人丛中走著,一不留神,一名随从便撞到别人身上,几乎将那人撞到在地,宋春连忙扶住那人,那人回过头来,宋春一怔,原来是个和尚难,三十来岁年纪,面容清臒,眉间离得甚近期内,看上去有些愁绪缭绕其间。宋春便道了一声对不住,那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宋春便招呼从人赶路,才走出三两步,只听那和尚道:"施主且慢。"宋春回过头道:"大师还有话说麽?"那和尚道:"贫僧法号去尘,冒昧想问施主一件事,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宋春虽有些著急赶路,却也不便拒绝,便只得支退从人,与那和尚走到一处屋檐下,那去尘和尚上下看了他一阵,只看得宋春心里发毛,又有些不耐烦,便道:"大师有话请说,在下还要赶路呢。"那和尚道:"施主,最近可有遇到什麽陌生人麽?"3宋春笑道:"在下出门在外,天天遇著陌生人,比如大师你,不也是陌生人麽?"那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说的陌生人,也许不是个陌生人,公子最近可有什麽奇遇没有?"宋春突然想起了顾九,断然道:"没有。"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又何必隐瞒,施主的枕边之人,可是最近才得的?"宋春心中一惊,强道:"谁说的,五年之前便得遇此人。"去尘呵呵而笑:"施主那是鸳梦重温了,凶险万分啊。"宋春嘻嘻一笑:"凶险便凶险了,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和尚微吃一惊道:"施主全不在意生死麽?"宋春不耐烦和这和尚罗索个没完,当下道:"和尚,普渡众生去吧,在下还急著赶路,就不奉陪了。"那和尚一把扯住道:"公子,色子头上一把刀,公子不可贪图美色,而断送了性命。"宋春道:"生死有命,在下无所谓。"那和尚道:"公子是不相信贫僧的话麽?公子面色不好,形容憔悴,眼下还不十分要紧,若是一味沈溺下去,只怕性命也送在妖物手中了。"宋春听他说得真切,便朝他揖了一揖道:"多谢师父了,只是在下沈溺已久,再难自拔,就算他是妖物,也离不得了。在一日便多一日欢喜,若是真死在他手里,在下无怨无悔,佛经常说,缘法命定,如何大师却不明白?佛也曾说过,人不可有执念,大师喋喋不休,岂非执念太过?"他说完,推开和尚难,唤了众从人,一径去了,那和尚给他说得呆呆的,在原地愣了半日,跺了跺脚,跟著追了下去。宋春回到府中,顾九却不在,唤了杏儿来问,说是探姐夫去了,他远道而归,十分疲累,便上床歇息,再醒来,已经掌上灯来,灯光下坐著顾九,眉目如画,浅笑盈盈地瞧著他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