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翠色涂抹灾厄（上）

    「……」

    「……」

    尼尔眨眨眼睛，看了看卡俄斯，又看了看塞西尔。他顿了顿，拉着卡俄斯的袖子轻声问：「jiejie，你和哥哥吵架了吗？」

    卡俄斯充分感觉到自己左半边接触到的身体又僵硬了几分。她咳嗽一声：「没有，你不用担心。」

    尼尔了然地点点头，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

    大好的早晨，沙地车上的气氛却一时间陷入凝滞，连驾车的老人都没再跟卡俄斯聊当地的风土人情，一门心思地在前面赶路。

    卡俄斯也很难解释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诚然发生那种情况，塞西尔自然不可能找地方就地解决，他只能维持着脸上近乎要火山喷发般的温度，等着那东西自己消退下去。两人的对话直接就此停滞，卡俄斯在塞西尔近乎哀求的语气中，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她转过头，没再关注那边的情况。然而情况似乎不如他所料般顺利，总之卡俄斯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知道最后塞西尔是如何解决的。

    于是一大早醒来就是这样无比尴尬的气氛了。而周围的景色与昨日无异，卡俄斯一时间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话题，只能任由沉默蔓延。直到旭日倾斜西侧，在临近黄昏时，落日的余辉洒遍整片金色的海洋，照亮地平线另一端逐渐清晰的宏伟建筑。

    那是一座建在巨大绿洲上的城市。翠色的植被覆盖了整座建筑群，正中央的灵卡弗湖闪着粼粼波光，在湖畔一侧，金碧辉煌的浩荡宫殿矗立着，喧闹繁华的街道簇拥在宫墙外侧，商队马车往来络绎不绝。

    「小姐，我们到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降下了沙地车的速度，沙驼兽嚎叫了一声，缓步在沙地上行走起来。

    卡俄斯抬头，高大的树木搭建出醒目的城门，不少车队都在城门口附近排起长队，等待门卫检查，场面相当热闹。然而卡俄斯等人的沙地车并没有跟在那些车队后面，而是直接穿过车队，从左边的道路来到了正门口。

    老人给守卫递上了因塔瓦赛市提供的通行证，示意卡俄斯等人是来自堪培拉的贵客。守卫拿着通行证，谨慎地一一检验了卡俄斯等人的身份特征，即便是年幼的尼尔也没放过。

    「你们的关系？」守卫问。

    「友人。」塞西尔回答，「这是她的兄弟。」

    他的着装显然更具有信服力。卡俄斯没有插嘴，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卢赫拉姆是极其繁华的商业城市，即便是在马尔库斯已经出事的当下，依旧人潮熙攘，哪怕是站在城门口，都能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城门守卫远比卡俄斯想象的敬业，装备精良，神采奕奕，似乎培训得也相当不错……似乎并没有任何与「灾难」两字能扯上关系的景象。

    她的视线移向另一边。那是城门的防卫营，身披轻甲的士兵在里面整装待发，外头是一个入城登记处，有士兵坐在那里一一为来往人员进行出入登记。所幸她视力不错，一眼就能瞥见那张桌子上遮盖并不严实的「出入城名单记录」。

    ……倒没什么特别的。

    卡俄斯看了个大概，发觉来来往往人员繁多，从国内国外来的都有，并且频率很高。而先前提到过的南边商业城市利波城，名单上连这个名字的影子都没有。不是说那里最近生意不错？不跟卢赫拉姆的人做生意，还叫生意不错？

    检查核实结束后，三人与老人道别，便在门卫的带领下走另一条通道进入了卢赫拉姆。

    再次踏上城市的土地，两边繁华的街道与各式各样的商铺店面，充斥着在圣树之城与罗兰帝国都见识不到的异域风情。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服饰、不同的五官样貌。从未闻过的香料、装饰品，最新研发的机械成果，新鲜的水果花卉……别说是尼尔，卡俄斯自己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这些东西的种类比上辈子的综合体要丰富多了。

    「我们……」卡俄斯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两个人间气氛依旧尴尬，不禁咳嗽一声，「我们先去找今天要居住的旅店，把行李什么的放一下。」

    塞西尔没有异议，便开始任劳任怨地寻找适合居住的旅店。这倒是不难找，只是位于城门都有些远，需要穿过大段市场的路。三人边走边逛，尼尔险些就站在原地完全走不动路，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凑近看看。

    塞西尔担心这里鱼龙混杂，尼尔会遇到什么危险，几乎是全程陪在尼尔身边。卡俄斯见两人贴得足够紧密，便打算特地抽出时间，根据自己先前制定的计划，借机会询问有关柏伊斯的事。拜原作从不解释，课上也不交的原因，她对马尔库斯的贵族体系一概不知，否则这个名字一出来，她就应该知道对方的贵族阶级了。

    趁着塞西尔带着尼尔在另一边围观街头喷火表演的时候，卡俄斯在刚刚逛过的花卉店中，若有若无地提起了「柏伊斯」这个名字。她提得相当巧妙，用的尊称也是不明不白的「阁下」，让人挑不出错，谈论的话题还是类似于桃色绯闻的内容。

    店主是一名典型的马尔库斯中年妇女，由于久居绿洲，皮肤颜色较浅。她闻言立刻惋惜地叹了口气：「柏伊斯殿下迟迟都没有要订婚的消息，听说连个属意的对象都没有呢。明明哈里夫殿下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嗯……？「殿下」？一般的贵族能用这个尊称吗？

    「……殿下如此忙碌，每天只待在同一个地方，没有消息也正常吧。」卡俄斯随口道。

    「也是呢。」女性呵呵地笑着，「毕竟王宫里也没有同龄女性，不出来逛逛可找不到王子妃啊。」

    ……

    ……

    ……啊？

    ●

    看完那无趣的街头表演，塞西尔带着尼尔回到了刚刚那条街上，卡俄斯却   不见踪影。他正寻找着黑发少女的身影，却见对方从一间花店中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虚浮，神情也略显迷茫。

    他依旧觉得羞于与她搭话，但卡俄斯这番模样让他不得不注意。未等塞西尔说话，他身边的尼尔已经迎了上去，跑到卡俄斯的身边略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jiejie怎么了？」

    「……啊，我没事。」卡俄斯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女走到塞西尔身边，表情有些严峻：「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是因为一个朋友才过来马尔库斯的……你还记得吧？」

    塞西尔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羞耻心：「嗯。一位高级贵族。」

    「但现在我发现他好像不是贵族。」卡俄斯严肃道，「他好像马尔库斯的二王子。」

    塞西尔安静地听着。然而他发现卡俄斯没再说下去。似乎这就是全部了。

    ……就这些？他相当不解：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她认识的王族难道还少吗？

    这似乎无法解释卡俄斯此时的情绪。于是塞西尔顿了顿，又问道：「你与他是……普通朋友？」

    「啊，倒也不算很普通……」卡俄斯抬头想了想，「准确地说是相互写信的笔友吧？他也没在信里跟我提起过身份，高等贵族也是我猜的……」

    尼尔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一边皱了皱眉毛。

    相互写信。塞西尔不太高兴。

    他直接道：「他对你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