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狗屁男人
02 狗屁男人
第二日,江家主宅,内庭。 江弈的爷爷今年已经八十,老爷子精神矍铄,想来白天里已经会过客,因此今晚寿宴上大都是江家自己人,再就是老爷子的世交好友,或者这些个故交的后人代其前来贺寿,实实在在是一场家宴。 舒凌一年前已与江弈正式订婚,被江弈拖来当挡箭牌也不是头一回了,她对这些人还算熟悉,敷衍起来也渐渐得心应手。 有人来敬酒,她的手自然也伸向自己位子上的红酒杯,中途却被身旁的江弈按住。 没什么温度的手指从她的手背抚过,又滑进她的掌心里掂了掂,催促着她抬手远离酒杯。 舒凌却像被他的触摸烫了一下,立刻收手放在身后,拧眉看向他,江弈亦垂眸回望,似是关心道:“不准喝酒,渴了就喝汤。” 周围的人拿他与她开了几个玩笑,起了一会儿哄,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老爷子那边。舒凌埋头喝汤,鲍鱼燕翅,不喝白不喝。 趁这间隙,脑子里的系统提醒,“你需要关心一下男主女主的动向。” 不知为何,喧闹之中,它的声音格外清晰。“凭什么?”她在心里反抗,过了一会儿,又耐不住好奇,于是支着头向老爷子那边看去。 裴恒之刚刚认祖归宗,尽管还保留着母姓,也不妨碍老爷子和江弈他爹抹着眼泪弥补多年缺位的关爱。 说来那小子也快大学毕业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早不是那个穿着灰扑扑校服的跟屁虫,昂贵的衣装裁剪得体,衬得他身姿越发颀长挺拔。 裴恒之被老爷子托着手说贴心话,却似乎感受到了舒凌的视线,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微微俯身应付老爷子。 舒凌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又转过视线找起了沈尽欢。没一会儿就发现目标,她就坐在舒凌斜对面,正与几个江家人谈笑。沈尽欢确实生得好,唇红齿白,一双杏眼水灵动人。 或许是太过无聊,舒凌不觉竟托腮看走了神,耳边冷不丁响起一句,“看什么呢?” 舒凌回过神,转过脸却差点撞上江弈的鼻尖,却是他凑了过来,学着她单手支起下巴,双眼却只注视着她,似笑非笑。 江弈比裴恒之随意,酒过三巡身上就剩一件高领毛衣,他一下子黏上来,手臂上柔软的菱格毛线蹭在舒凌的手背上,激得她一颤,内心骂着:手背、又是手背! 她当即改变坐姿,总之得避开该死的身体接触。江弈那不是全黑的,透着些琥珀色的瞳仁又转了过来。他好像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十分羞耻,于是压低了声音仿佛耳语,“有段时间没见了,为什么不看看我?” 老天呐,他不过是出差了一周!说好的互不干扰! 舒凌沉默地看着他,他支着下巴等了一会儿,后来不知是怎么满意了,弯唇笑了起来,“今晚要留宿么?” 舒凌对他勾勾手,他心领神会地侧耳贴了过来,却听舒凌冷冷地说,“发什么神经?再惹我就拆伙!” 看宴会离散还有点儿时间,舒凌径直起身,撂下一句,“我去走走,要散了给我打电话。” 真是狗男人啊,明明没有在恋爱,却装得这么逼真。她漫步在江家的庭院里,点起一根烟,在心里唾弃着江弈。哼,他爹就挺能骗的,骗得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还突然冒出个弟弟来。骗得他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生身母亲以外,还凭白多出了三个“mama”。 想到这里,舒凌心情好了些,从上衣里摸出半包薄荷烟,点了一根慢悠悠抽起来。一支烟还没过半,走在一条长廊下,身后却缀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个烦人的狗男人,看来迟早得拆伙。舒凌叼着烟拧眉转过身,跟过来的却不是江弈。 裴恒之的发丝被冷风揉散了,比起刚才在人前的少爷作派自然了些,神情里又露出点幼时的不知分寸来。 “舒jiejie……”他小心翼翼地低唤。 “他在讨好你。”系统的声音打断了舒凌的思绪,“请你羞辱他,让剧情顺着正确的轨道发展。” 闭、嘴! 舒凌恶狠狠地在脑子里对系统竖中指,面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事?” “我……快拍毕业照了,想让jiejie去学校一趟……”他漆黑的眼仁湿漉漉的,说话的时候双手下意识紧紧攥了起来,“这周六,jiejie有时间吗?” 舒凌不由一笑,差点没咬住烟,干脆把烟捻在指尖,瞟着他笑道:“怎么,你没有爸爸?” 裴恒之的身体绷了起来,脑袋却一点点耷拉下来,不敢看她,?“可是,在我心底……jiejie才是我唯一的家人……” “你给我打住。既然已经把钱还给我了,之前的事早就一笔勾销。”舒凌不耐烦地一拧眉,迈步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拽住一只手。 与江弈那欲擒故纵的老狐狸不一样,少年的手不管不顾,牢牢箍着她的手腕不肯放。舒凌沉下声音,一字一顿道:“放、开!” 裴恒之又乖乖放开,不敢造次,只是湿漉漉的目光还不肯放弃,坚定又可怜地守着她不放。 舒凌双手抱臂,绕着他前后左右打量,还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最后看准了他叠放着方巾的左胸口袋,将燃着的烟头摁了过去。 不愧是挺括的呢料,即使如此也只烫出了淡淡一圈印子。 “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衣服。不过现在,这样的衣服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吧。”舒凌把熄灭了的半根烟放进他的衣袋里,拿话刺他,“别再来烦我,江小少爷。” 她没心思再逛,打算原路返回,无视身后的裴恒之掉头往江宅内庭走。 绕过回廊转角,那儿有好大一丛芭蕉,在柔和灯柱照映下格外肥厚圆润。还在夏天的时候来江宅,她总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 现在,那芭蕉树下站了两个人,恰好正是江弈与沈尽欢。 舒凌心说这剧情还真是邪性,刚想装作没看见走过去,身后的裴恒之却来了劲儿,突然扬声对芭蕉丛那边道:“是哥哥?刚才就看见他离席,还以为他是来找jiejie了呢。” ……这小孩儿发什么癫,会不会看眼色啊?! 芭蕉树下背对着回廊的二人俱是一惊,回过神往回廊这边看来,接着先后走过汀步踏上回廊。 知道到底得说上几句才能抽身,舒凌也不急了,抱臂依在一根廊柱上,等着满脸通红的沈尽欢和看似镇定的江弈走过来。 装什么装,把用在我身上的这一套也用在人家身上了吧,没脸没皮的老东西。舒凌腹诽着,这回换成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冬天庭院里阴冷,江弈离席时已披上了风衣,见舒凌穿得单薄,又要脱下风衣借她披上。 舒凌噙着笑挥挥手,后退了一步,这下离裴恒之倒是近了点,“我不冷,不用给我。” 江弈眸光一暗,朝她走近两步,裴恒之这下挡得及时,横在了两人中间,“哥哥,沈小姐看起来也冷呢,下次你别约人家在这种地方说话了。” 江弈本来也不拿正眼看他,无意中却瞥见了裴恒之衣袋上的烫痕,还有衣袋里的半根烟。 他颇有些无助,看向舒凌像在求证,“你认识他?” 见舒凌颔首,他这才睨着裴恒之,还借着自己高五公分的优势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弟弟,沈小姐是来找你的,快一起去玩吧,小朋友们。” 沈尽欢面色涨红,声音微若蚊呐,“江先生,我……” 裴恒之还要嘴硬,下意识第一个往舒凌这边看过来,舒凌正被两个男人烦得恨不得直接逃开,碰上他的目光又朝他挥挥手,“再见,小朋友。” “……”裴恒之看着江弈讨厌的得意嘴脸,不甘地握了握拳,向沈尽欢走去,两人说了几句就要离开。 走出几步后,裴恒之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不远处转过头来,扬声道:“舒jiejie,说好了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哦,周六见!” 咦,一把年纪了还夹着声音说话,恶心死了。还有,谁答应他了,死小孩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啊。舒凌皱了皱鼻子,对江弈说了句,“喂,走吧。” 江弈不说话,她也不惯着他,自顾自先走了。到底走的一条路,江弈很快又黏了上来。 隔了一会儿,才听身后飘来几个字,“你爱新鲜?” “嗯?”这家伙在试探什么?她放缓了脚步,坦坦荡荡承认,“当然爱。你不爱新鲜?” 又是一阵沉默,舒凌还以为他无言反驳了,在心里狠狠嘲笑着他,下一刻,整个人却往后堕入了他的怀抱里。 江弈从她身后紧贴上来,修长的双臂紧缠着她的小腹不放,迫使她刹住步伐,不容抗拒地把她揉进了自己的风衣里。 这老狐狸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闷闷的,“弟弟的毕业典礼,我也想参加。” (——宴席上—— 江弈:老婆看我了,她心里有我。 裴恒之:jiejie看我了,她心里有我。 ——庭院里—— 裴恒之:jiejie不理我,一定是因为那个老男人! 江弈:老婆不理我,一定是因为那个小崽子! 裴恒之:亲亲jiejie含过的烟头T T 江弈:咬牙参加小崽子的毕业典礼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