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地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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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时间很快又过几年,曹顺华生日,每次都在酒楼大摆宴席。 我依照往昔的惯例,带一张山水画当寿礼。路上,想到他家里大约已经堆满了近二十幅这种绢本设色的仿宋画轴,心里生出点荒诞的黑色幽默来——这些画做旧的笔法拙劣,在古玩市场里卖不到一百元。但应该没人介意这个:撕开两层交叠的绢帛,里面已经齐整铺好三张瑞士银行签了名的旅行支票。多谢曹顺华的一路关照和方便法门,我从一个仕途一眼望到头的小科员变成了齐主任,而现在是齐局长,土地规划局大小事务唯我马首是瞻——尽管贪婪原是一只守在人生之中途的母狼,而你要接受为官的过程本如卖yin一样不堪:三月,西郊北路大规模开发工业园区,省里批下来三千万,皮条客拿走三分之一,到市里变成两千万;余下归虔妇娼婆们层层盘剥,到我手里,又成了六百万;而我乐见寅吃卯粮,分走一百五十万,不算太多,剩下的都进了孙志彪和林巧儿的账户里。 上电梯前,我发短信给曹志远:“有几个拆迁户拿不到补偿款,要去省里上访,怎么处理?” 他没回我。算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升到顶楼,大厅正中已经贴上一个金红的寿字。秘书收了画轴,我落座。曹志远坐在次席,规规矩矩地迎来送往;我坐他旁边,看他和来祝寿的宾客寒暄,笑得端正又和煦,像个十足的好领导。作弄他的心窜了上来:我开始偶尔在桌下不规不矩地摸他温热的大腿,他皱眉,却只敢转过来朝我敬酒时拿眼刀剜我一眼。 我说,“你看没看见短信。” 他压低声音,“一会再说。” 饭后,他喝了酒,于是搭我的车回家。车窗外灯红酒绿流过:信号、霓虹、往前无限延伸的吊塔,蒙着绿布的烂尾楼,工业园区排出的废气,我偏头拿余光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曹县长正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睛半寐,一身酒气。 “短信的事,怎么处理?”我问。 他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些时候,才慢慢睁开他那双长得很悲天悯人的眼睛,久久投向窗外,“还能怎么办?”他从我放在车挡前的烟盒里抽了一只烟出来,不点燃,只是捏在手里转,“去给魏局长打个招呼,找几个警察,把人从半路拦下来,扔进看守所关几天就老实了。” “我看这次他们态度挺坚决的,关几天不一定能解决。” “那就交给孙志彪去办。”他收回目光,酒意阑珊地开始盯着手中那只未燃的香烟,橙黄滤嘴被捏得有些变形,“对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别发短信。” “好。”我递给他打火机。 “你拿了多少?” “一百五十万。”我捕捉到他几不可见的皱眉,于是补充:“今年洋洋准备去美国,学校那边要交保证金。” 车驶过跨江大桥。他没说话,接过火点上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白雾从车窗飘散出去,很快就被气流打散了。烟很快燃尽,烟头被他随意按进灭烟器里,他接着闭上眼休息,而车厢内又复归沉寂。想必是这诸事中的某一件又让他不满意:拆迁款?短信?孙志彪?我不清楚,也不想猜。他总这样假正经。我心想,你、你弟弟和林巧儿拿了大头,我抢不过你们,我只不过是个喝汤的——曹志远,这样诚恳地装父母官,不要装得连你自己也信了。 胸口一种又痒又痛的畜生欲望涌上来,我干脆把方向盘打满掉头,径直把车别到了桥洞下。 “你干什么?”他这才睁眼。 “cao你。”我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向他压过去。 曹志远被我按在车椅靠背上吻,但也许这么说并不准确:我只是啃咬他那片湿润又微翘的下唇,偶尔拿舌撬开他的牙齿,吮吸、吞咽他吐出的急促呼吸,夹杂一点烟的余韵。隔着衬衫,他胸前软rou被我抓着揉捏,曹志远很快透不过气,双手掐着我的后脖颈拉开一点距离。靠得很近,我看出他那张缺氧的脸上写满愠怒的不满,但我笃定他不会拒绝——不如这样说,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惯习。原因没有别的:人一旦亏心事做多了,大概都亟需要点别的什么来填满自己这一条可堪空虚荒秽的贱命。 人总是因为渴,所以才甘愿舔舐那一点虚情假意的薤露;冷,所以才不惜抱拥那一丛毒燎虐焰的炙热。 曹志远确实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我碍事的眼镜摘下来,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再报复一般的回咬我,嘶——我口腔里泛起一股铁锈味,他竟把我咬出了血,真贱。轿厢拥挤,曹志远和我紧贴在一起,只剩彼此呼出的热气在脸颊上扫荡:这快要了我的命。我把椅背调低让他躺下,动手在窄小局促的空间里解他的皮带,脱自己衣服。曹志远在这些事情上称不上主动,只任由我压着他胡闹,末了拿发哑的声音叫我拿避孕套。 我很自觉地伸手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个避孕套,撕开套在自己硬得发疼的yinjing上。曹志远下身被我扒得赤条条,两条白腿搭在我肩上发抖,偶尔蹭到我的耳朵,很痒。于是我握住他乱动的脚踝,然后随意把手指舔湿润滑几下,开始隔着那层橡胶薄膜用guitou一点点蹭进他的后xue,没什么前戏,痛得他直冒冷汗,咬紧下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红线。 “放松点,”我轻轻按他柔软起伏的肚腹,“你太紧了。” “太痛了,”曹志远双眼有些失焦,泪将落未落地垂悬在他的卧蚕上,只剩一双手死死地反抓着背椅的靠枕,“太痛了,齐飞宇……我受不了……”他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颗粒一样嘶哑。 我俯下身亲吻他紧绷的眉头以示安抚,接着开始慢慢抽插,从他的后xue中带出几丝殷红。没过多久,当这种痛苦成为麻醉剂时,他才开始拱起腰一点点迎合,血和体液混合在一起,撞出某种肮脏的水声。实际上,这个过程很难称得上有何艳情——大多数时候,被cao的人只是止不住的闷哼,或发出受刑一般的悲鸣;cao他的那个像只野兽,只图在他者身上肆虐自己吃人的欲望。轿厢内的温度是这样令人痛苦的灼热,连同桥下那些支撑的拱顶一起,在血色的远射灯映照下,在江岸鳞次栉比地曲张、蜿蜒:这一切,确实是地狱里,刃树剑山一般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