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人际关系中的塔西佗陷阱

    在那之后莉莉极力避免途径那条有插花展览的长廊。她拒绝接收与它相关的任何信息。明明是煞费一番苦心、仅凭一己之力设计并做成的优秀作业，现如今居然演变成了让她避之不及的——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这样可怕的事物。

    直到某一天，她实在是避无可避。莉莉本想以侧着头的古怪姿势——滑稽、别扭、引人发笑——走进那条走廊上的教室，却仍旧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用余光瞥到了展台——

    多么神奇，就好像她的眼睛或记忆或这二者一并背叛了她自己。在展台最中央的位置，她的插花居然还好好地摆在那里，以一种毫发无损的姿态鲜妍地展示大自然的造物究竟有多美丽。

    莉莉只看了那么两三眼就走掉了。

    她想或许是老师帮忙修复了它。

    除此之外，莉莉还一直在等待学校的处分或是霍克曼少爷亲手谋划的报复。

    校规当然是不允许打人的，而霍克曼显然又不是会善罢甘休的类型。她已经做好了被校方警告又或是被霍克曼堵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的准备，走在路上的时候格外警惕。为了应对后面这种可能性，莉莉查阅了高阶咒语书，从中找了几道强效的魔咒——不管是攻击性的还是防御性的。她还试图找到一种更便于脱身的魔法，可以随时随地隐身匿形或者闪现某地，就像瑟奇加很擅长使用的那种——很可惜却一无所获。

    于是莉莉将自己的疑惑包装得面目全非之后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问瑟奇加：“……有这样的魔咒吗？”

    瑟奇加皱起眉头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是准备去做什么坏事了？偷窃、抢劫还是杀人？”

    “呃，没有。都不是。”莉莉干巴巴地说。“就是最近起得太晚怕迟到。”

    “那你可以晚上在这里留宿。”瑟奇加垂下眼皮托起她的一只手拢到掌心里，“我早上叫你起床。”

    莉莉立马把手抽了出来：“听上去我会在睡得更晚的情况下起得更早。”

    “所以呢，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咒语？”她看向他的眼睛，无所畏惧又毫不忸怩。“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并不是。”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是对我而言，它更偏向于一种固有的能力而非后天习得的技巧。你们进入高年级之后也会学习简单的瞬移魔法，不过那个门槛又高限制又多，作用也相当有限……”

    莉莉把自己的失望表现得淋漓尽致：“……哦……”

    瑟奇加凝视着她那郁郁不乐的脸庞——一张不高兴的、孩子的脸。“想去什么地方的话，可以告诉我。”他说，“我带你去。”

    莉莉小声嘀咕道：“你是什么新型交通工具吗……还是说是那种不需要骑也不能骑的坐骑啊……”

    瑟奇加眉头紧锁，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莉莉大叫道：“什么都没有！再见！”

    她飞快地溜走了。

    其实莉莉并非全然不害怕或是后悔。她以前从没有跟同学动过手，更别提她动手的对象还是霍克曼这样的、身份地位跟自己有天差地别的贵族少爷。

    每当莉莉再度回忆起那天掌掴查尔斯·霍克曼的经历，她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掌心似乎又以一种令人恍惚的方式漫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她知道他一定很痛，毋庸置疑，因为就连这只亲手扇他耳光的手掌都有如此强烈的疼痛感，更何况是他呢？

    她和他之间拥有最糟糕的开场，又演变到了最恶劣的境地，以至于他第一次令她心跳加速竟然不是因为心动——在通常情况下人们用这个词表示恋慕产生——不是因为喜欢或爱，而是因为切实存在的恐惧。

    确实很冲动，她必须承认。

    只是往事终究不可溯回，莉莉只能尽力做到未雨绸缪以迎接似乎早已板上钉钉的未来。

    但她始终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处分或是报复——一丝一毫都没有。

    莉莉所等来的，反而是一个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她站定，回身看向那个叫住自己的、脸上长了雀斑的男孩，眉毛已经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呃，你现在方便吗？”亨利看上去尴尬且犹豫，“我想跟你聊一聊。”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或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谈……”

    莉莉听了，没什么表情地率先提步走向稍远处无人驻足的墙角。“好了，说吧。”

    “是这样的，”在他们走到了这一处僻静的角落之后，他终于开口向她说明来意：“实际上，关于前天的事情……呃，你知道的，”他隐晦地暗示，“就是那件事。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

    “你的作业，真的不是查理——当然也不是我，是有只鸟突然飞进来，呃，叼住了里面的某朵花往外拔，那只鸟的力气很大——真的很大，带倒了你的作业，这才让花盆摔碎的……不过，查理已经复原了它，现在你的作业完好无损，看不出一点儿痕迹来……”

    他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生着雀斑的面庞上有一种恳切的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想为查尔斯·霍克曼说点好话——每个词的择选都尽心竭力。

    可莉莉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始终不起波澜。“说完了吗？”

    亨利愣了一下：“说、说完了……”

    她点点头：“好。”

    见莉莉抱着书本转身欲走，亨利不由得慌乱起来，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等，等等！”

    “你是不相信我吗？”他焦急地说，“这件事跟查理真的没有关系——”

    “我为我的话负责——我可以向你作证，无论以何种方式，不管是用‘木偶从不说谎’还是‘真言之口’都可以——”

    莉莉知道，亨利所提到的这两个名词是常被用来测谎的两种不同的物品。前者是魔药，喝下它的人倘若说谎鼻子便会长长，一天一夜之后才能恢复原貌；后者则是石刻的雕塑，一张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男人面庞——据传是海神之子的头像，悬在帝都圣母百花大教堂侧门旁边的墙上。它的嘴巴是张开的，若是有人在将手放入那道裂口之后说出的仍不是真话，真言之口便会猛然闭合，死死咬住说谎者的手掌。

    他的神色已近激动，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莉莉的衣袖。莉莉却只是在想：为什么要真心实意地为了别人——像霍克曼这样的人——着急？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的人竭尽全力？

    她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挣脱亨利的手，甚至笑了一下：“你没必要这样。”

    “确实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些都无所谓了——我不在乎。”

    哪怕这件事确与查尔斯·霍克曼无关，可之前的实践课、再再之前的魔法生物辨析课……以至于一直以来的所有，他又当作何解释？那些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向她宣泄的敌意与恶感也尽是事出有因、一场误会吗？

    莉莉现在反倒是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自厌情绪。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得紧，怎么能对霍克曼产生什么向好的期待？他已经用亲身行动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此人并不值得对他的分毫改观——正面的那种。

    ——

    不好意思，最近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实在是分身乏术><明天又要开组会，真的烦得想死。本来是想写完一个长章再放上来（毕竟这一章没有实质性剧情进展，，）但是想了想还是先更新一点吧，或许读者已经等急了

    下一章在写了在写了！希望能早日更新啊啊啊啊

    另：在我不敢上po的期间这篇文竟然已经200珠了，谢谢各位家人的支持，我真的很感动，已经跟室友说决定不读了回家码字去了（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学还是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