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
林芝
两人走到姚姨家院子里,苏辞正骑在顾铭脖子上笑个不停,看到他们,脖子也不骑了,伸手就要宣羽抱。 她笑着朝顾铭说:“辛苦啦,姚姨呢?” 顾铭打量站在一旁的男人,“去市场了,姐,他是小辞爸爸?” 苏洛伸出手,“我是小羽的丈夫,苏洛,辛苦你照顾苏辞。” 顾铭“哼”一声,同他握了握,“就是你让我姐一个人生孩子带孩子啊?” 宣羽把苏辞送到他怀里,挽起顾铭的手臂把他拉走。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苏洛皱了皱眉,“儿子,那是谁?” “小顾哥哥。” 哥哥? 等了一会儿,他说:“老婆,小辞要回家。” 宣羽朝一大一小走过来,苏洛瞟了顾铭一眼,抱着苏辞走出去。 “mama,姚奶奶饺子。” “mama煮面条,家里有人在等爸爸呢。” 一家三口走在石板路上,路过那栋装修不错的房子,苏洛看一眼,掂了掂怀里的苏辞,“宝宝,过几天,爸爸mama带你回家好吗?” 苏辞不理解,“回家吗?” 宣羽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 “回爸爸mama的家,这里是你跟mama临时的家,过几天我们回有家人在的地方。” “家人是什么?” “家人就像爸爸mama这样,还有宝宝的外公外婆,爷爷,许叔叔,干妈,灿灿弟弟。” “像姚奶奶和小顾哥哥那样吗?” 苏洛笑着看他,“对,像姚奶奶和小顾哥哥那样,都是爱你的人。” 苏洛拍拍他的背,“宝宝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安家。” 苏辞静静地看走在后面的宣羽,“mama想回家吗?” 宣羽神色一怔,“爸爸和宝宝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苏辞开心地笑,“要跟爸爸回家,mama也回家。” 林芝魂不守舍地在蛋糕店里等,店员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风铃声响起,她转头看着先走进来的宣羽,后面跟着苏洛和一个3、4岁的孩子。 苏洛把人稳稳放在地上,蹲着跟他说了句,“跟mama去洗手”。 越过她,在小圆桌前坐下,“合同给我。” 明明穿着t恤短裤,散发出的气势却跟西装革履如出一辙,几年过去,他还是只有对着宣羽,或和她相关的人,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他拿着钢笔,蹙眉看合同,楼梯里传来脚步声,小男孩湿着一双手跑过来,苏洛把合同递给站着的林芝,抱着他放到腿上,“怎么不擦手?” 宣羽跟着跑下来,无可奈何地说:“我都抓不住他了,过来,别打扰爸爸。” 苏辞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拿起桌上的钢笔,“爸爸写。” 苏洛问林芝,“有没有废纸?” 她在包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递过去。 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抬头问宣羽,“小羽姐,能跟你聊聊吗?” 她带林芝上楼,搬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累?过来很不方便吧。” 林芝捧着杯子喝一口,看着茶几上的玩具,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给他生了孩子?” 宣羽愣住,靠在椅背上盯着她不说话。 “还是不舍得放下他是吗?” 宣羽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舍得,当初为什么要走?”林芝问。 “那是我跟他的事,你—” “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生病的时候,是我照顾他,过年是我陪着,生日是我给他煮长寿面!凭什么最后还是你?”林芝激动地说。 “我感谢你照顾他—” “你凭什么感谢我?我照顾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爱他。”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她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别人说我是陪酒的,你只不过是凭借苏洛才能站出来说一句话罢了,没了他,你是谁?” 她环顾这个逼仄的房子,“没有他,你也只能住这种地方,跟我一样。” 宣羽轻轻笑了笑,“我们不一样,这里有很多帮了我的人,我不会有一天,像你这样跟他们说话。” “帮我?你那是施舍!你甚至都没告诉他,你在医院看到我了!” “我为什么要说,你想让他施舍你?同情你?” 林芝怔住,一时没有说话。 “要是还不死心,你大可以去跟他说。” “你以为我不敢?” “我以为什么重要么?但我劝你,别当着我儿子的面说,你应该了解苏洛的。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林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推开门往楼下走。 苏洛握着苏辞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苏辞”,告诉他,“这是宝宝的名字。” “mama的呢?” 苏洛又握着他的手,写下“宣羽”,“这是mama的。” “写爸爸的。” 三个人的名字快要写满一张纸,任谁都无法掺进来。 这几年她期待又绝望,欢愉又痛苦,接过所有能进办公室见他一面的工作,却只换来冷冰冰的几句话。 他的应酬越来越少,她明知道自己已经没了作用,却还是占着这个位置不肯走,她跟何建江到处应酬,喝酒,想着何建江有没有可能在他面前提起她,她觉得相比于公司的其他人,她是更接近他的,为什么她不行? “苏总,我想跟您谈谈。” “爸爸,苏总是什么?” 苏洛又在纸上画了一笔,把纸塞到他小手里,“苏是爸爸的姓氏,也是你的姓氏,总是一个职位,宝宝以后就知道了,上楼找mama。” 苏洛把他放在地上,看他两只手举着纸,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楼上走。 “苏总,我要辞职了。” 苏洛抬头看她,问:“跟小羽说了么?” 林芝自暴自弃,“我在元音上班,为什么要跟她说?” 他毫不在意,“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后续的事跟徐助理说。” 她站在他面前,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似地问出口,“为什么我不行?” “她离开你4年,你就这样原谅她?这几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店员蹑手蹑脚地出来,越过两人小跑出门,苏洛瞥他一眼,听见风铃声止住,淡淡地说:“要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你认为我会留着你?” 林芝彻底被击碎,但同时,她又感到无比轻松,就像医院通知她,她mama去世,痛哭后的她竟品出一丝痛快来,她终于可以搬离那个在医院附近的房子,只为自己活着了。 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见他时的疏离冷漠此刻又出现在他脸上,她笑了笑,拿出包里的药瓶和合同,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