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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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再度恢复意识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刚睁开眼睛的前几秒他的大脑还是不清醒的,只是从空气中残留着的梅子清酒味道之中渐渐恢复起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他强撑着头疼从温暖的被窝之中爬起,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电暖炉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启了,身下也不再是冰冷的榻榻米而是一层厚厚的被褥,而他昨天破坏在地上的家具和摆设也被清理干净,屋内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个笨重的木制衣柜也被人搬走了,他那些名贵的和服和内裤一起就这么被散落在地上。 昨天……昨天……… 禅院直哉一想到这儿心中的火气就开始不断涌动,那个该死的女人,十六夜爱子竟敢如此对他。 他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就起了身,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对于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梅子清酒味的依赖,他依旧沙哑的声音喊着侍女进来帮他洗漱更衣,一声,两声,直到他已经不耐烦之时却还是迟迟不得回应。 禅院直哉拉开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黄花梨木拉门,金色的眼睛在清晨强光的照射下轻轻眯上,就像是随着灯光变化的猫的瞳孔一般敏感。 整个和风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可和往常大不相同。 他们禅院家虽不及神明的后裔那般尊贵古老,但也是从江户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大家族,更别说这十六夜长谷还与他有那么直接的利益相关,在他住进十六夜家一年多的时间里,虽不如原本那般舒适但也从未被如此亏待过,他这小院的仆役都是顺从听话的,打扫伺候样样到位,即使自己将他们打发了下去,院里也总有人等待着他的差遣。 一定是那个十六夜爱子,一想到儿禅院直哉的火气就更大了,那个女人就是要和他作对,就是要让他受尽屈辱,他抓着拉门的手指紧紧用力,昨夜因为挣扎而折断的指甲又泛出了鲜血,将那暗白色的纸窗染出了丝丝殷红。 那个卑劣的女人竟然选择了用那恶心的信息素来强迫自己,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吧。 他转头走回屋内,从那一堆被随意仍在地上的和服中扒拉出一件他平时常穿的大正和服,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禅院直哉哪会自己穿戴他最喜欢的那繁琐的和服?他只能凭借着之前的记忆随意系上襟带,歪歪扭扭的模样远不似之前漂亮,一向对自己的外貌形象要求极高的大少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简单洗漱一下,就打算去找十六夜爱子算账。 禅院直哉独自一人穿过纷繁复杂的长廊,十六夜家的后院明显是禅院家的几倍之大,朱墙黄瓦,檐牙高啄,就连那屋顶都是靛蓝色琉璃瓦制的,一个个房子小院前都矗立着奇怪模样的石质神像,祭祀用的灵堂寺庙更是数不胜数,光怪陆离的景象让他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他本就不多在后院走动,现在更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抓着一个正在打扫着的侍女让她为自己带路,那侍女年不过15的模样,一下就被禅院直哉那恶狠狠的目光吓得不敢吱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低着脑袋。 “喂。”见侍女没有动作,禅院直哉更是一阵恼怒,他那狐狸一般美丽的眉梢眼角是高傲不满地吊起,嘴巴紧抿成一条线恶劣地向下扭着,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条正好爆发的毒蛇一般想要去撕咬着面前那个未成年的侍女,“我让你带路,听不清吗?”他的声音冷漠但又狠毒,一只手就想去夺下侍女手中的扫把。 “禅院直哉少爷。”身后响起了上川海渡管家的声音,“您若是想要找爱子小姐,就由在下带您去吧。”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头也是微微下垂,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个上川管家似乎在十六夜家当差很久了,关于十六夜爱子的那些事也应该比他人更清楚,他倒是不在意自己得罪他会如何,一个下人罢了还不足以他去分心,不过若是想要计划能更好地进行下去,他倒也不想在这宅子里再多一个敌人。 看着上川海渡低头顺眉的那副模样,禅院直哉便不多计较,冷哼一声将侍女的扫把撇在地上。 他挺直着自己那还因为昨夜的潮热而酸痛的细腰,紧紧地跟在上川海渡的身后,修长的双腿迈着沉重的步伐,一副极其不耐烦的嘴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蕴藏着闪电的一团黑雾,是雷雨交加的坏天气前的预兆。 上川海渡只将他带到了后宅正院的大门之前就点头离开了。 禅院直哉此时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微妙,昨日与清晨积攒下来的怒气却不知应该如何爆发,直至如今,直到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十六夜爱子院前那巨大厚重且精致的大门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夜晚是有多么的愚蠢失态,混乱的大脑内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昨夜和十六夜爱子在一起时发生的情爱画面,他只是稍稍一回忆脸上就又泛起了潮红,十六夜爱子那冰冷的红色眸子是印刻在他高潮之时最后的映像,女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身体之上勾勒出他每一处的形状,让他发出了最愉悦的颤栗。 十六夜家家徽上的神鸟被印刻在大门之上,红宝石的眼睛似乎正在盯看着犹豫的禅院直哉。 不行,他可不能被那个神经病女人支配一辈子,他还有大事要做。 禅院直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下他体内那已经开始躁动着的信息素,冷着脸打开了大门。 十六夜爱子早就发现了那个在她门外犹豫不断的野狐狸,心中不禁泛起轻笑,这个大少爷似乎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对于爱子来说他所有的心思都那么明显地挂在了他那张脸蛋儿之上,就像现在这样,爱子看着自己电脑上的屏幕,家徽上有红宝石摄像头已经将他那副蠢蠢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他那缩在和服衣袖下的手指正在狠狠地攥着手心上的嫩rou,掐出一排月牙似的痕迹,白皙的皮肤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就连那猫咪一般的耳尖都变了颜色。 是在回忆,对吧?十六夜爱子恶劣的想着,肯定是在回忆昨夜的性////爱场面吧,反应还真是慢了半拍,现在才想起来害羞吗? 察觉到禅院直哉要推开大门,十六夜爱子将记录下一切的电脑轻轻合上,为自己点上一支香烟,拿着威士忌杯子,依靠在屋内的拉门上静静地等着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一进入小院就看到昨晚折磨他的那个女人正在惬意地靠在正阁的门口看着他。 那红色的眼眸中带着不止的笑意,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我还以为你今天能多睡会儿呢。”十六夜爱子吸了一口香烟,“毕竟昨天你看上累坏了。”她可不在乎这个小少爷那可怜的自尊心,随心地开着玩笑。 “你……”禅院直哉被那个眼神看得一时间忘了该如何说话,思绪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带回了昨夜,他噎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恢复了那副嘴脸,“我问你——你究竟要做什么?想搞什么花样?” 十六夜爱子看着他笑,昨夜从禅院直哉的那处小院回来后她就整个人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一晚上没合上眼睛,现在一大早上就看到那张蠢脸似乎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了些。 女人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再说吧,小少爷。”坏心眼地加重了那早已不存在的敬称,转头就回了屋内。 十六夜爱子的那张笑脸盯地禅院直哉整个人都发毛,一种淡淡的不可言喻的恐惧爬上了他的心头,他一向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胜利者模样,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逃脱? 这是禅院直哉第一次进入主宅之内,在十六夜帝人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只在自己小院周围的北侧活动,他有时在宅内散步之时,就曾听过一些仆役在背地里传主宅里的奇怪之事,说是主宅地下困着曾经在上古时代祸害人间的108个大妖魔鬼,历代都是家主在那里坐镇施法,那些大妖魔鬼才得以被永久封印不再祸害人间,还说那件主宅一般人进去会感觉到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气,所以除了特定人外,仆役们都不允许靠近。 对于这种说法禅院直哉一向都是鄙夷的,身为特一级咒术师的他什么不曾见过?那些一级诅咒,特级诅咒,什么丑陋的怪物都曾被他击退,他才是那个禅院家的天才,不知多少次地拯救了这些愚蠢的普通人,而他们竟然要去敬仰一群天天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怪人?什么十六夜家啊,什么108个怪物啊,什么神明的后裔啊,在他看来都是骗人的东西,那个病入膏肓的十六夜帝人整天躺在病床上难道还能去镇压毁天灭地的大妖?在十六夜家一年多,别说一个小妖小怪了,就连一个会咒术的家伙他都没看见过,不过是一群有钱的神棍罢了,直到现在禅院直哉也是这么一直认为着。 那主宅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大10米的巨大神像,那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似乎和古书上描述的神佛都不一样。 神像似男似女,面部是大象的鼻子,多只似莲花般的眼睛攀附在身上,后背是鹰鸟一般的半开半闭的翅膀,上身是人类的模样,穿着金色武士铠甲,下体似蛇,但好像又长满了龙鳞,总之是一副四不像的奇怪模样,尤其是面部那双眼睛,泛着珍珠似的诡异光芒,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感觉自己正在这尊神像注视着。 “怎么了?”十六夜爱子好笑地看着禅院直哉的表情,“被吓傻了?” 女人那熟悉的声音把禅院直哉从恍惚之中叫醒。 他瞪了十六夜爱子一眼:“这会跟你一样啊,废物。” 这嘴巴果然还是缝上比较好。 “这是什么神?”他像是大发慈悲般问着女人,“这个模样还真是丑陋啊,你们也真能祭拜下去?” 十六夜爱子抽着烟,也不去在意禅院直哉那不礼貌的发问。 “你可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她轻叹一口气。 “只有像你这样无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禅院直哉高傲地回应着,“一些骗人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有人会信。” 若是真有这些个神明,那百年前两面宿傩祸害人间之时怎么没人来去阻止?若真说有神,也是那个五条悟吧,天生的六眼,咒术界力量的顶峰。 “骗人的东西……吗?”十六夜爱子抬起脑袋看向那尊巨大的神像,“这是一个无名神。”她淡淡地开口,“传说只要一眼,它就可以审判一个人类的一生,全知全能,所有的谎言与欺骗在它面前都如白纸一般,是好是坏在它的面前也都是最终的虚无。” 十六夜爱子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你不信神?” 禅院直哉讽刺地笑了:“我信咒术,不过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咒术?”女人好笑地看着他,她在空气之中无意识地释放着自己那梅子清酒味的信息素,见禅院直哉丝毫没有察觉眼中的笑意就更浓了,她那美丽的红色眼睛紧紧地从后方注视着男人,将他所有的最细微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难道你会?”禅院直哉皱着眉毛反问着。 “当然不会。”女人也不去解释,她迈着步子走向禅院直哉,在那只蠢狐狸不注意之时轻拍上他翘起又饱满的臀部,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又摆了摆手让直哉跟着她走。 十六夜爱子突然的动作让禅院直哉瞬间羞红了脸,他赶忙气愤地去抓女人的胳膊,昨夜发生的种种又开始在他的脑海深处上演,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得到点教训。 况且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咒术,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这个家伙未免也太放肆了一点。”禅院直哉狠狠地说着。 十六夜爱子手中的威士忌杯子被男人这么一搞直接掉在了地上,在紫檀木的地板上被摔成了碎片。 “昨天晚上你……”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呢?”十六夜爱子笑着打断了男人的质问。 这个蠢狐狸当真应该好好理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了,若以他现在这个性子骄纵跋扈下去,怕以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她才刚回到十六夜家,身后还有一堆儿事需要cao心的,她可没精力去给这个家伙擦屁股。 “说说看啊,直哉,昨天晚上在你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Alpha那不容反抗的信息素又压制过来,爱子一把甩开男人拽着她胳膊的手,虽然她很喜欢直哉呲牙时的模样,但是稍微乖一点总是好的。 这话说得禅院直哉红着脸,眼神在回忆之中不断躲闪。 十六夜爱子步步逼近着男人,她的身高本就与男人相近,两人面对面时的气势更是更胜一筹,她冷淡的表情中总是带着隐约的嘲讽,就连眼中含着的那抹微笑也让男人本能地意识到隐隐不妙,那张美丽精致的脸在禅院直哉的视线之中逐渐放大,让他原本满腔的怒火逐渐哑了声,只能慢慢后退试图与女人拉开距离。 “用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吗?”十六夜爱子恶劣地发问着,脚上逼近的步伐也没有停止。 “别靠过来。”禅院直哉提高了声音,似乎还在后退之中轻轻踮起了脚尖,试图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 刚后退那么几步,禅院直哉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地上散落着的威士忌杯子碎片,锋利的玻璃瞬间划开他的白色足袋,割破他脚心最细腻的软rou,鲜血丝丝渗出,染红了足袋和流进紫檀木地方的缝隙之中。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禅院直哉的大脑瞬间凝了神,赶忙躲开了那一地的碎片。 他在怕些什么呢?为什么一面对十六夜爱子自己就会被压制成这样呢?明明对方只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他难道还要一直顺从这个女人不是? 三年前屈辱的回忆和昨晚发生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禅院直哉更是气急败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脑中的理智还不加以思考,他就伸手去推开仍在逼近着的十六夜爱子。 “你这个卑劣,下贱的女人。” 男人一个用力就将女人推翻在地,双手紧紧地抓着女人黑色的和服衣领,“我说了,不要靠近我。”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占了上峰,刚刚还在躲闪着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狠辣,毒蛇一般的冷血瞳孔在激动时变得收缩,他跪在十六夜爱子身上,拽着女人的衣领就往上抬,让爱子上半身被迫拱起,只能仰视地看着自己。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女人罢了,不如吊死才好。” 要不现在就杀了她?禅院直哉思考着,刚刚在后院走动一番,其实整个十六夜家都没什么侍卫,甚至连禅院家分宅的安保都比不上,如果是自己的话,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虽然他的父亲说过要留下十六夜爱子,但其实就算她死了也没什么问题吧,那个十六夜长谷难道不想杀了她吗?即使他并不喜欢那个庶子,但如果自己现在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感谢自己还来不及吧…… “你在想什么呢?”被他扑倒在地上的十六夜爱子的笑容似乎不减,女人甚至淡定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将口中的那股白烟轻轻吐在禅院直哉美丽的脸蛋儿上,“你不会在想是不是应该现在杀了我吧?” 禅院直哉被女人这副无所谓的模样盯得发慌,明明此时自己身在上位,他却仍感觉自己被困于那红色的眸子之中,就像是猎物在面对危险之时本能产生的颤抖一样,他的胸口萦绕着一丝丝不安。 “你似乎还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啊。”十六夜爱子将手中的香烟在地板上掐灭,一只手轻轻抚摸上禅院直哉的脸颊,女人轻薄又细长的指甲刮蹭着男人泛着红润的皮肤,“能救你的,不只剩我自己了吗?” 禅院直哉抓着女人衣领的手更加用力,就连指骨都发了白色。 “你还在这嘴硬吗?没错,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低贱的事,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放过你?”他用颤抖的声音威胁着,瞪大了的眼里全是十六夜爱子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禅院家已经快要覆灭了,就连仅剩的那些权利都快被五条家和加茂家瓜分掉了吧,你的父亲禅院直毘人本就是一个腹背受敌的状态,还能腾出时间来考虑你吗?你家里的那些叔叔侄子,哪一个不是期盼着你早死呢?你觉得他们会接受一个当过Omega的家伙成为家主吗?”女人平静地陈述着。 “还有我的那个长谷哥,你在他心中早就是个废了的棋子了吧,你若是觉得十六夜长谷这个家伙会接纳你那你也太愚蠢了,听着,他已经被毁了,那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一条自私毒蛇,为了权利甚至可以去杀自己的母亲,他一辈子都在想着应该如何夺下家主的位置,心思可比你这种大少爷缜密太多。这样的人可不在乎什么约定和计划,在钢丝上行走才不会考虑任何失败的过去,而你,禅院直哉,一个已经被我继承的Omega,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他还会继续跟你联手呢?” 不等禅院直哉反应,十六夜爱子一个翻身就将男人压在了身下。 “所以,告诉我禅院直哉,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来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