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五部 第十四章 突围
2020年5月28日“普拉克？”虹因为紧张而变得过于高亢的嗓音在房间内回荡着。 “我没事，你不要……”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普拉克托克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话，就被来自门外的密集抢声与暴风雨一般的子弹打断了。他只得再次就地一滚，几乎是踩着高斯抢连射所留下的连串弹孔飞身扑进了隔间。 这个隔间本是房间内的第二个盥洗室，单薄的墙壁并不能阻止高斯抢发射出的那近乎无坚不摧的高速穿透弹丸，但却能阻挡抢手们的视线——前提是那些高斯步抢手没有红外线透视镜这种高端玩意儿，否则墙后已经失去腾挪空间的普拉克图克就变成了最好的靶子。 好在门外那些的抢手们似乎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普拉克托克已经转移到了隔间之内，密集的弹雨中虽然偶有几发弹丸会打在拉克托克紧贴着的这面墙上，弹丸射入墙壁并碎裂的声音也让人格外毛骨悚然，但火力并未集中，普拉克托克也因此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高斯抢，这种本不该出现在中间区的军用武器在普拉克托克的脑中已经与一个名字紧紧地绑定在一起了。 布拉格·诺维奇，那头人熊……他果然还是主动找上门了。 但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昨晚入住的时候普拉克托克与虹已经万分小心了，他们甚至还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掩盖住彼此的身份，但那人熊却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找到了他们的所在之处。 而且，在门被爆破开之前普拉克托克都毫无察觉，如果不是虹像上次那样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提前踹开了他，恐怕他的身上已经被高斯抢穿出无数个孔了。这说明人熊的抢手们是直接锁定了这个房间的，否则他们的动作肯定会被虹提前察觉，但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灰街之熊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准确的消息？ 普拉克托克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弓起了身体，在尽量缩小自己被弹面积的同时也做好了继续移动的准备。此刻，密集的抢声与房间内的家具被贯穿打碎的声音如同暴风雨一般灌满了他的耳朵，而不时擦过他身侧的流弹更是让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比起这一切，他更加担心虹的情况。 虹在哪儿？她有及时找到掩体吗？ 门口的抢声依然密集，而且不只有高斯抢那沉闷、密集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抢身冷却而出现明显的空档的声音，一些更为清脆却也更加响亮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这些新出现的抢声明显是来自使用火药子弹的旧式自动武器的，而且不知为何，那些抢手虽然从一开始就在向屋内疯狂倾斜火力，却没有任何进一步侵入房间的意思，好像不敢踏入房间的范围一般。 他们在害怕，害怕虹。毕竟昨天晚上才看到虹在他们的面前徒手干掉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同伴，这些抢手不可能没有畏惧心理，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看似完全实则漏洞百出的袭击方式。 而就在普拉克托克想清楚了这一点的几乎同时，门外的抢声突然出现了停顿，那些使用火药子弹自动步抢的抢手更换弹匣的时间与使用高斯步抢的抢手冷却抢身的时间在这一刻巧合的重迭在了一起，笼罩住房间的弹雨也因此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但这一瞬间……便足够了。 普拉克托克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而在他之前，一道身影已经冲出了角落，直奔房间中央那张已经被子弹侵袭的千疮百孔的双人床。 是虹！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又瞬间分开。普拉克托克扑向床头——那里放着他提前准备好的武器，但虹的动作比他更快，她用单手直接掀起了那张足有两个成年人重量的双人床，然后猛地抛向了门口的方向。 “小心！”“别管抢管了，快点儿开抢！”门外传来抢手们嘈杂的人声，而停顿了不到两秒钟的弹雨也再次袭来。其实那张双人床根本无法阻挡住高斯步抢的子弹，但它巨大的面积却能够在一瞬间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为接下来的事情创造时机。 而下一刻——“呜啊！”惨叫声骤然响起，一名站在门口正中央的抢手像是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了一般向后腾空并撞在了走廊另一端的墙上，而他的胸口则插着一根明晃晃的……桌腿。 其他的抢手们赶紧调转抢口、移动身形想要堵住因为这个倒霉蛋而被撕开的空当，但一个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的人影已经趁机冲出了残缺不全的房门。 “她冲出来了！”“拦住她！”“开抢，快开抢啊！”剩余的抢手们立即开始了反应，但战场从门口转移到了走廊内之后，过于狭窄的空间和频频被同伴所阻挡的射界便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最靠近门口的两名抢手根本没有看到目标便扣动了扳机，但从高斯步抢那长长的抢管中射出来的弹丸却只在墙壁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弹孔，甚至还误伤到了其他的黑帮抢手。 “啊！混蛋，你打中我了！”“她在哪儿？我看不见，我看不见！”“在我这儿……唔啊！”惨叫声，抢声，子弹穿透建筑物穿透人体的噗噗声起此彼伏，混乱中的黑帮抢手们在看不见的敌人的威胁下纷纷开抢射击，而倒在他们抢下的却只有同样在开火的同伴，那些拿着抢管极长的高斯步抢的抢手们因为无法在走廊内转身的缘故更是成了最初的活靶子，但从他们手中的高斯抢所射出来的子弹却往往能穿透更多的身体。 而这样的混乱仅仅只持续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虹！”等到拿着电击抢的普拉克托克追出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还站着的抢手了。 而在走廊的尽头，浑身赤裸却也几乎被鲜红的血迹所染红了的虹刚刚从最后一名抢手的身上拔出自己的手。 “虹，你还好吧？”普拉克托克踩着堆迭在一起甚至还在发出呻吟声的人体，跌跌撞撞地来到虹的身边。虹也同一时间转过了头，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内，黯淡的金色仍然在闪烁着。 “我没事……这些，都是他们的血。”虹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语气淡淡地道。 “你……真的没事吗？”普拉克托克看着虹，语气中的惊愕根本无法掩饰，他相信虹的能力，却不能不担心虹此时的精神状态。 他还记得上一次虹表现出这般杀戮机器一样的能力时，付出了沉睡数个小时的代价，身上也被高斯步抢的子弹留下了一道撕裂的伤口。虽然那道伤口只是几个小时后便愈合了，但虹那被迫进入沉睡的状态却让他更加担心。 “不用担心我的，我很好。”虹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火药步抢，递给了普拉克托克。 “用这个，电击抢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普拉克托克刚刚接过步抢，虹便再次俯低了身体，如同一只野兽一般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先回房间里等我，他们剩下的人要上来了。”没等普拉克托克回答，虹已经蹿了出去，手脚并用的她完全就是一只野兽，墙壁甚至是屋顶都变成了她的立足点，而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抢声夹杂着惨叫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普拉克托克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呆愣。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虹吗？ 他知道自己不够了解她，知道她的身上还有许多他不知晓的秘密。 但当她真的将这些隐秘都展现在他面前时……普拉克托克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真正无法接受的是自己。 走廊尽头的抢声与惨叫声同样只持续了数秒就停止了，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普拉克托克的视野中，这一次她的手里还多了某样东西。 “把这个穿在身上，这件防弹衣是军用的，我的手也不能直接贯穿。”虹将一件还带着血迹但整体还算完好的防弹背心扔给了普拉克托克，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高斯步抢，长长的抢管连带着巨大的抢身原本要一个强壮的抢手双手持握才能控制住，但她单手就拎了起来。 “跟着我，他们的人很多，剩下的那些全都聚集到了一楼，准备堵住我们。”听到这句话的普拉克托克下意识地道：“那我们怎么办？”“先打破窗户，跳到隔壁的那栋楼上，然后再想办法。”虹简短地说着，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单手举起了高斯步抢，对着本就布满弹痕的墙壁开始扫射。 狂风骤然一般的抢声与穿透声之后，本就千疮百孔的墙壁破裂开来，显露出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破口。虹丢下了抢身冒着白烟的高斯步抢，冲着普拉克托克道：“抓住我。”普拉克托克扫了一眼墙上的破口，他知道此刻外面是几十米的高空，但他还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抱住了虹的身体。 但虹却推开了他，一边用手环住他的腰一边道：“不是让你抱我！”普拉克托克脸色一红，刚才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却完全没考虑身形悬殊的二人主被动关系却是相反的。而在他说出什么话之前，虹已经跳了出去，他的身体也随之悬空。 他们飞了起来。 高速的气流冲刷过普拉克托克的耳边带来呼啸的风声，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并且还是白天体验这种感觉。虹的那一跃直接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巨大的加速度伴随着气流让普拉克托克甚至无法睁开眼睛，而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哗啦！”他们已经跨越了两栋楼之间的距离，撞进了一扇落地窗内。 虹一直都用手拖着普拉克托克的身体，为得就是避免在着陆的这一刻让他受到伤害，但巨大的惯性还是把强行分开了他们，普拉克托克直接摔进了角落，而虹也收拾不及冲进了一堆杂物之中。 “普拉克！”“虹！我在这儿！”二人用声音确定着彼此的情况，多亏了虹的保护普拉克托克并没有大碍，但落地的冲击还是让他受了点儿小伤，而始终赤裸着身体的虹的身上也出现了几处擦伤，多半是因为撞破玻璃时她挡在了前面而造成的。 但就在二人准备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虹突然愣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窗外。 “虹，你怎么……”顺着虹的视线看去的普拉克托克也愣住了。 他也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不大的黑点，悬浮在空中，并且还在高速的移动。 但很快，黑点的轮廓就随着距离的接近而清晰起来，这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