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峰拿着一叠资料走进办公室，本来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聂明宇亲自过问，但今天有所不同。“聂总，”男人恭敬的喊一声，看着站在窗边给鱼喂食的男人。“怎么？”男人头都没抬继续逗弄金鱼，轻轻拍打着鱼缸显示自己的好心情。“咱们今年的定期捐助该走账了，刚才精英中学的校长给我打电话，给传真过来一份资料，我感觉挺有意思想让您过过目。” 聂明宇来了兴趣，能让张峰找来的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看起来应该很对他胃口，接过资料看着右侧一寸照片里笑意粲然的女孩儿，挑眉等待解释。“这个小姑娘当时是第一名的成绩考到精英中学的，但现在闹着要退学，老师和年级主任去她家走访发现是真的穷，单亲，mama还因为做工断了一根手指被辞退了，”张峰翻开纸张给聂明宇看她这些年的成绩单，“一直是第一名，学校了解到之后说免费让她念书，但是没法给她家里解决困难，毕竟母女两人要生活，正好我刚才把今年捐助的款子打过去，校长就想商量着看咱们能不能资助这个小姑娘。” 温煜，聂明宇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取的应该是温暖照耀之意，看照片也是个明媚的小孩儿，“要是单纯的资助你肯定不会来找我，说吧，还有什么目的。”男人翻看着小孩儿的简历，漂亮的成绩和各种奖项，如果现在就不读书的确十分可惜，“什么都瞒不过您，校长说如果决定捐助，恐怕将来小姑娘上大学也得管着，咱们送佛送到西，所以这可是个活招牌，龙腾之后几年都能拿她出来做文章，您说是吧。”笑呵呵的男人眼中满是算计，也可以理解，商人重利，任何事情都是赚钱的筹码，“将来启动上市或者融资，也能给股东股民们带来正面效应，这不就得您出面嘛。” 聂明宇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愧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无限放大自己的利益这一点简直学得精髓，不过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于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但得知小姑娘一定要见到资助人才愿意回去上学的消息聂明宇还是有些诧异。 本以为是个单纯的小孩儿，拿到钱能重回学校就该千恩万谢，谁知道这看起来是个有主见的，校长陪笑着点头哈腰，毕竟面对一下捐助几百万的金主来说温煜的举动实在僭越。男人倒是十分感兴趣，要到小姑娘的地址电话后才离开。 看号码是固定电话，可以想象，这样的家庭是买不起价格高昂的手机的，聂明宇坐在自己的会所里拨通，等待着那边应答。 “喂您好？”清冽的声音传来，聂明宇闻言眉心舒展，“我是龙腾的聂明宇，你的资助人。”毫无保留的开场白能让女孩儿迅速放下心防。“哦，聂总，您好。”不似刚才礼貌的应答，音调有些冷漠和疏离，“听说你要见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温煜用围裙擦干掌心的水珠听到那边沉稳的男声默然片刻，“现在，我们在哪儿见面？”随手记下一个地址，摘掉破旧的衣物丢到灶台边，站在裂开的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你依然可以骄傲，默念这句话，随手扎起头发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衣，嘱咐mama自己吃饭后才离开。 温煜孤身一人踏进白天没什么人在的会所，雕梁画栋的装潢看起来极尽奢华，她不清楚资助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想来也没什么可怕。被等在门口的张峰带进独属于聂明宇的包厢，女孩儿暗暗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聂明宇居中坐在沙发上，交叠的双腿尽显上位者的威压，虽然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实际上确实让人有些紧张。“温小姐，坐吧。”儒雅深沉的话语同刚才那通电话一样，一声温小姐倒是给足她尊重，温煜谨慎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正视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想资助我。” 男人显然没想到小孩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思片刻才打着官腔说道，“公司每年都会为学校提供大笔捐助，今年恰好你需要这笔钱，所以……”摊开双手摆出故作困惑的姿态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聂先生，显然不是这样，毕竟校长同我说的是将来大学的费用你们也一应会捐助，”温煜抿着唇做出生人勿进的模样直直的看着聂明宇的眼睛，“我不需要施舍。”说得斩钉截铁又掷地有声，眼神中透露出桀骜的光，“休学一年，自己打工攒生活费不成问题，学费可以贷款，还可以拿奖学金，聂先生，我不需要施舍。” 重复的话语好像不断修补的自尊，聂明宇能听出这个倔强小孩儿的内心独白，傲气又脆弱。轻轻笑着站起身，“捐助的本意不是施舍，是对社会的一种回馈，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男人走到她身边，“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并行于贯穿天都的伊河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小姑娘有些郁结的心思也淡去不少，“与其出去端盘子，不如当这笔钱是我借的，你发达后还我就是。”聂明宇停下，站在人身侧认真的说，他能理解这个年龄段小孩儿膨胀的自尊与无处安放的自卑，更何况本就如此优秀的女孩儿。 温煜抿着唇没说话，那个畜生被自己亲手送进监狱后mama一直苦苦支撑，两人如今进退维谷甚至走投无路，能有这样的资助确实该感恩戴德，但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只剩一身清白和最后的骄傲。但现实的磨难很快就会将人击碎。 没答应也没拒绝的女孩儿在一周后主动开口，聂明宇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再见面时温煜憔悴的脸庞让人看着心疼。 即便如此，她拿到每一笔钱之后都会手写欠条递送到聂明宇的公司，从无例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