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欺凌我吧
第18章 欺凌我吧
“老大,我们不想继续这样做了。”站在左边的少年抬起头,鼓起勇气对白枫恭敬地说,声音却有些颤抖,带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刺耳得紧。 另一名少年也夸张地惊呼道:“对啊,叫别人欺凌自己,太tm有病了吧!” “为什么?你们欺负别人不是挺得心应手的吗?”白枫轻描淡写地回道,将手揣进口袋里,微屈着腿悠闲地倚靠在斑白的墙壁上。 “为!”左边的少年像被扼住了喉咙,蹙着眉一副纠结的模样。 另一位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因为你是老大啊,我们怎么可能真下得了手......” “是吗?真是胆小,”白枫说着伸出左手,平摊开掌心的同时,一块纸团在浮现出来,“欺负比自己强大的人,很痛苦吧。” “但如果欺负比自己弱的人,却会显得自己很强大。” “很可悲不是吗?因为无论欺负多少比自己弱的人,也不能改变自己其实不够强大的事实。” 两名少年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迷茫。 老大说的话总是很莫名其妙... 老大做的事情也永远无法理解... 明明第一次看见他们在欺负别人的时候,她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既不阻止,也不插手,可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她却突然对班上所有人说—— 来欺负我吧。 当然,一开始没有人同意了这个荒谬的请求。 毕竟,在这个缺乏管理的破败中学中,会打架的人,运动神经好的人,能说会道的人,就站上了金字塔顶端。 而喜欢隐藏自己的人、敢于平庸的人、视而不见的人、被欺凌的人,就算有机会践踏所谓的强者,也不能摆脱心中那无形的桎梏,因为他们害怕被报复。 一旦被报复,原本在沉重生活下戴着镣铐苟延残喘的自己,将会迎来更恐怖的黑暗。 可是,在白枫提出请求的一周之后,第一个先锋者出现了。 是那位平日里被欺负得最狠的家伙,只见他浑身颤抖地拿着一瓶打开了瓶盖的矿泉水,走到白枫的桌前,然后闭着眼,一脸视死如归地将水瓶里的水全部浇在白枫的头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更让人吃惊的是,白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抬起了手。 而就在她抬手的瞬间,倒水的少年忽然“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肌rou记忆,他第一时间就保护了自己的重点部位。 可料想的拳脚并没有落下,白枫只是伸手抹开脸上的水渍,随后依旧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但少年已经被自己吓得半死,他似乎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边的恐惧感连跪带爬地冲出教室。 其它看好戏的人也才回神,断断续续地讥笑、议论起来。 这一刻,似乎打开了匣子的开关,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明白,只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她是不会还手的吧。 如果不对她拳脚相向,就不算过分吧。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参与了这场欺凌游戏。 对着她骂脏话、说荤段子,在纸条上写下自己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话语,在抽屉里放些恶心的虫子,把她的座位当垃圾桶...... 这个游戏到目前为止,正好持续了一个星期。 直到有人看不下去为止。 “既然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没必要去做吧!”听了白枫的话,左边的少年满脸笃定的说。 “嗯?”白枫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难得你也能说出有道理的话来。” “老大真过分......再怎么说,我语文也有60分......”左边少年扁着嘴嘀咕道。 这时,右边的少年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兴冲冲地插嘴道: “所以我们才想追随老大,因为老大很牛逼。” 是吗? 书上说,男生普遍有慕强心里,喜欢比自己强大的同性。 所以她是被当做男人了吗?这个答案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不过,一旦发现自己所追随的人并不强大,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白枫暗忖着,收紧掌心,将皱巴巴的纸团重新放回口袋里,倏尔嗤笑了一声,指着自己乌青的嘴角说:“我被打了。”言下之意,她也很弱啊... 少年们一时语塞,就在白枫以为他们两人会因此小看她的时候,两人突然一起同仇敌忾地嚷嚷道:“是谁胆子那么肥!” “老大我们帮你报仇!” “没错!” 少年们的声音充满了斗志,甚至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做好要大干一场的准备。 “噗嗤——”白枫见此,难得真心笑了一回。 不是高兴,而是觉得两人傻的可爱,这种粗神经的家伙们,怕是永远不知道“利用”这两个字怎么写。 但少年们才不觉得白枫在嘲笑他们,只是呆愣地看着平日里冷淡的老大第一次露出有温度的表情,心里顿时燃起满满的自豪感,于是更加激动地说: “老大!隔壁中学的臭小子们又来找事了,咱们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还有最近有从城里来的...诶?老大别走啊!” “我们先帮你报仇吧!” 少年们在身后絮絮叨叨地念着,而白枫沉默地走下连接天台的楼梯,步伐轻快利落,很快就将后方的两人远远落在身后,后面传来的声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真有趣,曾经的施暴者会说欺凌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那这个游戏,好像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没有意义的事情,没必要做不是吗?” 蓦然间,周围的场景化为无边的黑暗,脚下的梯子也如尘沙般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是清晰而明显的指针转动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像是在召唤她回去。 “该走了啊......”白枫呢喃道,转身望着已经消散的楼梯尽头,那从天台里射下来的光,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