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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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达达利亚病了两日,第三天的时候一大早醒来就觉得饿。钟离旷了两日的早朝,已经早早的更衣去了前朝朝堂。而今日一早当慧心伺候他洗漱时听见他肚子咕噜叫了,于是乎麻利的命人将早膳准备的丰盛了一些。素了好几天,达达利亚好不容易看见正常食物就胃口大开,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多,又一连喝了两碗补汤。最后摸着鼓起来的肚子瘫坐在靠背椅上,见屋外艳阳高照,便随手拿了件披风,裹着就跑出了宫。 慧心见了,当然也不会过多阻挠,毕竟难得的艳阳天也不会特别冷,再说了皇贵妃年轻,身子也没有那般柔弱不堪。她在屋内吩咐下头的小宫人收拾了屋子,替换新的床品,甚至桌椅摆件都让人仔仔细细的擦过。后又开窗换气,接着给屋子里的香炉重新添了香沫。达达利亚在太极宫门前的长廊转悠了一圈后直觉的闷,回到屋内看着干净一新的大殿,便笑言,说自己想换身衣服去御花园走走。 更换上简单的行头,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前朝下朝后辛国公府的郡主娘娘辛焱已经往内宫的方向前来,说是面见皇贵妃。达达利亚微微诧异辛焱来找自己干些什么,面上不显什么情绪,只是淡悠悠的说着:“带她到御花园吧。” 辛焱的名声在月都城算是特立独行。留过洋的经历让她与这座皇城中所有人都显得格格不入,达达利亚怎么说也对她算是有几分好感。而辛焱这个姑娘尽管是个乾者,但却非常喜欢进后宫来找他说说话。每次为了避嫌,还会特意带上云堇或是其他京中与他交好的和者(beta)或是坤者。 但没等多久,当达达利亚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辛焱时却是一怔。只因今日她没再身穿异国的服饰进宫,而是一身正经的大月国庆朝朝服,身上披着披风。她皮肤颜色深,这么一打扮正经起来其实显得有些突兀,而她走进亭子时举止颇有几分优雅又毕恭毕敬的对达达利亚拱手行礼,倒是让人感到奇了怪。 达达利亚见状,只是回首看向眼前的茶具噗嗤一笑:“今天是怎么了?平常总是要带些朋友来宫里找我聊天。怎么今天难得见你上朝,下朝后就往我这里赶?” 他说着,有模有样的拿着竹勺往白瓷的水壶中灌了些guntang的热水。得了皇贵妃的首肯辛焱也不再跪着,起身坐在了茶桌面前的木凳。 “娘娘在学习茶道?” “是,听闻月国贵人们都会的,所以也请了礼教嬷嬷教教我。”达达利亚没有否定,诚然的表示出自己对月国礼仪文化的尊重与好奇。辛焱点了点头:“臣不才,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岁数还不会点一盏茶。” 听辛焱措辞颇为谨慎礼待。达达利亚抬眼看了看她,继续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来我这可都是谈天说地自由自在的。” 辛焱颇为不好意思,她一贯是没人管束的了。小的时候又经常进宫来,遂把皇宫都当第二个家,也惯来没什么大规矩。可今日在朝堂上被委以重任;下朝后,钟离出奇的把她留住,本以为是为着差事多嘱咐几句,却没想到是让她进内宫好好与皇贵妃道个别,态度恭敬认真些。 她摸了摸鼻子,笑说:“今日早朝被陛下委以重任,兹事体大,倒是接下来不敢随意怠慢,对娘娘不敬。” 达达利亚被弄得有些懵,“被陛下交代了差事和你我交情有何关系?放松些,告诉我都出了何事?” “与娘娘无关,只是臣下……马上要启程离开大月了,今日是特意来与娘娘告别。” 手执竹筅的手微微一抖,达达利亚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辛焱的脸,随后又恢复搅打杯盏的动作。这时辛焱继续说:“两年后便是大月万国来朝宴。届时邦交之国想必都会前来月都,陛下此次委以重任,是希望臣下能前往西南与玉衡长公主汇合,随后跨越沙漠前往孔雀王朝。” “孔,孔雀王朝?” “去年的时候孔雀派使臣来过,旨在建立盟友之交。不过话说回来当今世道又有哪一国不想与我大月建交。想在万国宴上挣得一席位?” 达达利亚多少能理解她的出行是为了两年后万国宴的事情,但孔雀王朝这个名字太过陌生。尽管钟离书房里的书本也看了好多,但他好像从未仔细去了解过这个世界其他国家的一些事情。达达利亚有些茫然,一碗茶也打的不走心。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倒掉这一杯口味不佳的茶,但又觉得浪费,踌躇着想要不自己喝。却被辛焱叫了一声: “娘娘,茶水苦涩。就赏给臣喝吧?” “这怎么好意思,你进宫来是客……” “娘娘还是一贯的好脾气啊。”辛焱随口一言。接着冗自接过达达利亚手中的茶碗。自己又往里加了些热水。喝了一口说着:“我是不习惯点茶的味道,绵绵的不如普通的泡茶好喝,还苦的很。而且若是日后进了沙漠……想必哪有时间泡茶,白水解渴足矣。” “与我讲讲这孔雀王朝呗。” 辛焱一听,恍悟原来皇贵妃并不知道她所说的地方是何处。但仔细想想娘娘出身北国,对西南的沙漠热带国度想必是定不知晓。放下杯盏赶忙谢罪解释。“娘娘莫怪,属实是臣下疏忽了。” 达达利亚听了没说话,只是笑笑,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清水。辛焱继续说:“大月边境,为何只有北境不安动荡,娘娘可知?” “你且说。” “大月地广,东南两侧均是临海,所临近的瀛洲国也在海的远处。遂并无威胁。北境紧邻戎人,戎人好战且国土四分五裂,遂对月国威胁最大。而西南……” 辛焱说着,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图:“西南则位处热带,挨着一片极大的沙漠,所以没有任何威胁。人人都管那地儿叫赤沙之所。前朝曾有黄金古道通往沙漠腹地的古国坎瑞亚。只是坎瑞亚因战乱与饥荒而被毁灭。之后赤沙腹地兴建,便有孔雀王朝。” “听上去神秘的很呢。” “不错。只是神秘归神秘,孔雀王朝一直只是个小国。直到百年前的一任苏丹王开始大兴开采本国矿产,对外建立贸易,国土才慢慢扩张并繁荣起来。” 达达利亚了然,这时辛焱打开方才一直带在手边的包袱,里面赫然放着一本图画书。还有一匣子金银饰品。“去年年初孔雀使臣来朝时带的许多宝贝,因着当时陛下无意后宫,又急于动身北境战场,便都通通赏赐了月都勋贵。臣家当时得了许多,且臣下当时也接待了那使臣。听他说起不少有关孔雀国的事,这些是臣下从库存里挑出来的上等品。待臣离去,便让它们来为娘娘解闷儿吧。” “倒是要谢谢你特意割爱给我这些好东西,不过别国的文字我如何看得懂?”说着,达达利亚翻开一页,却从那页中飘出一张被压了许久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月国文字。 “这是?” 辛焱诚然道:“月国上下,唯独玉衡长公主熟识赤沙人民的语言。这译本乃是长公主所文。” 达达利亚诧异却又小心翼翼的翻开一页又一页。每页书都夹着这么一到两章写满了译本的纸张。达达利亚心中有些跃跃欲试。倒是一时间很想好好看看这本书。 辛焱又与达达利亚聊了几句,半个时辰后二人就此别过。达达利亚叫人小心捧着辛焱辛苦带来的宝贝,而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拿着那本厚重的精壮图画书回了太极宫。自年后复朝,重云与胡桃也免不了继续跟着太傅学文武。达达利亚一病,听说胡桃也曾来看过他,只是他那时睡着,只是陪了些许会儿罢了。他现下落得清闲来到书屋本想翻阅手中的书本。谁知此刻钟离身穿一身龙袍正站在书架旁正对着一方木盒观赏着。 听他进屋的声音,钟离转过头浅浅勾唇一笑。达达利亚登时略感尴尬,心里有几分犯嘀咕。两人前一日因一些私事没说开,至今好似还有心结留着。但夫妻之间就算能同心同德,却还是免不了各自略有保留。达达利亚讪讪的伸手摸摸鼻子,紧接着将手中书本放在一旁的卧榻上。心情愉悦的走上前:“陛下回来了?这是在看些什么?” “送你的礼物。” 钟离见他迎向自己,伸手摸了摸达达利亚的脑袋。“身体好了?”他随口一问,接着转身把那一方木盒捧起,递到了爱人的面前。 达达利亚有些惊讶的噗嗤一笑:“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个人都要送我礼物?”他有些踌躇,却见钟离只是温和的看向他,又推了推那木盒示意其打开。达达利亚将信将疑,捧着打开后,却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把制作精美绝伦,设计样式颇为复古的宽口径燧发枪。 这!……达达利亚的笑容迟疑住,这把燧发枪可以说是极尽奢华与精致,手持柄上甚至镶嵌了宝石。金属的枪管也被打磨的锃光发亮。钟离颇为得意的说:“工匠司造出来的小玩具罢了。前几年从别国要来的图纸,倒是精巧的很。” 达达利亚点点头,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起这把颇为沉重有质感的枪械握在手中。而钟离变戏法似的从一个荷包里掏出几枚子弹。“只是可惜只能打一发火弹。”说着,他拉着达达利亚来到书房外,装填好子弹后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一手把着他握枪的手抬高,向着远方的天空扣动扳机。 嘭!!!!巨响之后惊了远处院中许许多多的鸟禽,纷纷四散惊慌的飞走。朝天上开枪,弹道定是看不清的,然而一阵后坐力与爆弹声却让达达利亚吓得的肩膀一颤。钟离将他搂的很紧,接着又将枪放低,教着装填子弹。 第二次开枪射击,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心里多了些准备,而钟离这一次却没有继续把着他的手,而是慢慢松开让达达利亚自己试一次。 果不其然,他的手很稳,就算悬空握着枪柄也不带颤抖,达达利亚对着远处宫墙上的一处圆形石盘浮雕,眯起眼睛瞄准后扣动扳机。而接下来伴随着枪响,一阵岩石的爆裂声也随即从远处传来。 钟离变戏法似的掏出望远镜往达达利亚弹道所制之处看去。接着将望远镜递给身旁有些玩儿上瘾跃跃欲试的少年。达达利亚对着镜头看去,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浮雕被他射掉了一个角。 “陛下的玩具可真多。”将燧发枪递给钟离,达达利亚接着自己拿着望远镜四处观望。在不停换方向左看右看时,他突然发现这望远镜能观测的最大距离非常远。太极宫地势也高,站在台阶之上甚至是隔着长街的御花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达达利亚突然想到许久之前,自己刚成为至冬妃时被西后宫其他女人按在花园看戏的事情。那时他被人左一言右一语的调侃奚落,常爷却犹如天降赐福一般在最好的时机前来解救他于囹吾。 他此刻望远镜对着御花园,正巧能看清曾经与那群女人一起看戏的那处花园戏台子。 达达利亚随机一怔。他转头看向正在拿帕子擦拭手枪的钟离,一时间心里百感交杂也不知道是否该开口揭穿这件事。他收起望远镜,见钟离把手枪放回盒子后则牵上人的手。“今天怎么想送我这个?” 他问,眨了眨眼想要转移话题。钟离却冗自笑笑:“朕以前在宫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爱好,不处理国事,闲来不过就是收集些新奇物件罢了。这枪的图纸朕在原图上有所更改,倒是比原来轻盈许多。工匠司的匠人制作出来,就想先给你看看,向你炫耀一番。” 说罢,他接过望远镜放进一只丝绒套子里。又笑问:“喜欢吗?” “喜欢!”达达利亚点点头,双手搂着钟离的胳膊颇有几分讨好:“比拉弓方便多了,若是能多造一些,倒是能在校场放些靶子练练射击。” “你倒是新奇点子颇多,不过朕也却有量产并训练步兵之意”钟离轻言着,伸手拢了拢达达利亚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怀中,鼻间轻嗅他后颈腺体处甜涩的信息素味儿。二人因着生病这一茬许久没亲热了。屋门口就这么帖在一起抱了一会儿,倒是两人都有点心猿意马。最终还是钟离心无旁骛的用双臂托着达达利亚的屁股将他抱起走进书房内。 因着有了心悦之人,钟离的书房也做了许多的改变,龙案旁多加了一张小一点的桌案不说,龙案上也不再堆积许多奏本。只因一些特殊时候就怕把这些记载着重要国事的奏本打翻在地弄得混乱不堪。若是因此误事那就有些太放纵了…… —— 又过了许多天,期间达达利亚养好了,但天气阴雨,倒是让人毫无能够出去散步的欲望。窝在宫里闲来无事,找人送来了许多小玩意儿,达达利亚开始自己在宫里瞎折腾些小玩意。 病好半个月后,在一个难得艳阳高照的天里。由辛国公府郡主为主使,携大月鸿胪寺几位外使官与一队近两百人的千岩军,并数车珍宝从天命宫门口启程前往西南与长公主汇合,虽后动身跨越赤沙之地。陛下携皇贵妃,灵王,以及二殿下与三公主一家亲自送至月都城门外。临别时,达达利亚将一个小荷包递给辛焱。告诉他【并非什么贵重物品,但算是一些心意,希望这东西能保佑你跨越沙漠】 那荷包里是他半个月的时间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做出来的一件小手工,上面挂着一枚铃铛,据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护身符。 辛焱离京后不久。尽管元宵节已过,最早在除夕前请求钟离带他出宫看庙会的要求也因一系列意外而告吹。但总归在入春天气渐暖时,一日清晨钟离拉着他,二人衣着朴素的秘密出宫,在月都城繁闹的东市里犹如寻常夫妻一般散步游玩。 早逛集市,午用佳肴,酒足饭饱歇息过后又一同前往京城东湖,钟离划着小舟带达达利亚一同赏春日初樱。入夜后二人于东市城墙塔登高,一同放飞霄灯赏京城夜市繁闹之景。 “钟离,我……”看着愈渐飞远霄灯,达达利亚突然心中有股冲劲儿想要突破他一直处于紧绷的心防。他有许多真心之话突然非常非常想和钟离说清道明。可当他激动的转脸看向钟离泰然自若宠辱不惊的笑颜时。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他咽了口唾沫,与钟离对视片刻却又心虚的低下头,眼神瞥向一旁凭栏外东市闹哄哄灯火通明的夜市。 “没有,我什么也……” “不想说就不说了。”钟离把人虚搂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发旋处落下一吻。“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