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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个铜做的小玩意。林大夫送了他个小工具,约莫一根指节那么长,内里中空,一侧尖一侧平,方便他取血做药引又不至于割伤筋脉。血流进薛止的嘴唇之间,药效立竿见影,他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穆离鸦。“先吃饭。”他看出薛止有话想说,“我已经知道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再慢慢说。”薛止慢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外头还有那狼小子看着,说点话都不大方面,他的手指擦过薛止的嘴唇,悄声说,“太阳下山以前动手。”会跟杨捕头他们来并不代表他和薛止会认命地在这伏龙县衙门被砍头献给那尚不知真假的罗刹鬼。在薛止吃饭的同时,他揭开了酒壶的泥封,就着壶喝了起来。这酒大概是先前伏龙县还没有这般贫困时酿的,酒香醇厚,带一点点辛辣,淌过喉咙的时候像燃起了火。送酒的人大概想的是,喝醉了再上路就感觉不到痛了。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就壶底沉淀的残渣随意地泼在地上。那边的阿询吃饱了,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饱含敌意,“你喝醉了?”“你觉得呢?”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亮如鬼火,“你觉得我在借酒消愁?”阿询本能地侧开脸,不敢看他这幅妖异的模样,“我……我不知道。”“毛头小子。”他非但没有醉,反而更加清醒。如果喝了足够的酒就能麻痹心里的痛楚的话,那大概全天下的酒送到他面前都不够。……一般斩首行刑都是选在正午。正午是一日之内阳气最重的时刻,在这时犯杀戒的话刀下亡魂也不会变为厉鬼回来索命。但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利,夜长梦多,加上尸体容易腐败,他们只能赶在太阳下山以前就将人拖出来砍头,然后用铜盘子装了,乘着入夜送入江中。可不论做了多少次这种事,尤县令那颗早就被染黑了的良心都不无法觉得好过。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对被他用二两银子从一户穷困人家手里买过来的童男童女。这对小孩子才丁点大,被他喂着喝了点米汤就不再哭嚎,黑不溜秋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他,在被他装进竹笼子那会还以为自己跟他们闹着玩,咯咯地笑。他越看越手软,最后是他那心狠的婆娘拉开他,将他们塞进了笼子,带到了江边,供奉给点名要童男童女做人牲的罗刹鬼。这画面反复缠绕在他的心里,过去了好多年都难以忘怀。他是罪人,是害死了无数人的罪人,可他又救了整个伏龙县,没有他的话,罗刹鬼发起怒会杀死更多的人。太阳逐渐沉进西边那条线,眼见最后一丝余晖都要消散在黑暗中,尤县令带着身边几个亲信,在后院的旷地上就准备行刑。刽子手是县里的屠夫。杀猪的人身上煞气重,做这些事不怕被小鬼缠身。“人呢人呢?”尤县令左边眼皮跳得厉害,强打精神大声质问手下人怎么还不把那两个人押过来。在官府做事的多少都知道些那莲花盒子后头的事,而知道的越多就越深信不疑,哪里敢跟这神秘的鬼神抗争。“马上就带过来了。”说话的是尤县令身边的刘师爷。这刘师爷连尤县令都不如,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读得狗屁不通,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只能在这伏龙县当个师爷糊口,先前那堪称妖魔鬼怪的画像就是出自他之手。“快些快些,要是……”尤县令缩了缩脖子,“唉,来了。”被衙役押来的那两人皆是五花大绑,眼前蒙着根黑布条。据传只要用黑布蒙住了眼睛,枉死之人就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害了自己,回魂夜也找不到仇家。本来他们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但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青色的火焰凭空冒出来,飞速蔓延,将他们手脚上捆着的绳子烧了个干净却没有伤及他们本人。一旦没有绳子的束缚,“快,快给我抓住他们!”尤县令心叫不好,赶忙叫人过来帮把手,“别让他们跑了!”他心虚得厉害,喊到后来自己底气都不是很足。可这群衙役捕头哪里是薛止的对手?薛止连眼睛上蒙着的黑布都没有摘,光是听声辩位就赤手空拳地掀翻了两三个衙役。穆离鸦揉了揉手腕上被绑出来的红痕。他皮肤白,那深红的痕迹落在上面更显触目惊心,估计好长时间都难以消去。尤县令哪里想得到这两个轻而易举就被底下人绑来的年轻人居然这么有本事。眼看白衣的那个慢慢地朝自己走来,想起自己先前要对这两个人做什么,他心头警钟大作,全靠最后一丁点骨气才没有即刻跪下。“尤县令,某想和你做个交易。”“什,什么交易……?”尤县令抖得像只小鸡仔,只要不杀了他,哪怕让他做牛做马他都会答应。穆离鸦目光缓慢地把这里每一个人都看了个遍,“某还没有想好。”他唇角一勾,“先让那个姓杨的捕头出来,某有样传家宝落到了他手里。”“杨捕头?他不就在这里……”尤县令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嘴,“你们谁看到了杨捕头?!”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人才注意到这么关键的场合杨捕头居然不在,实在是有些反常。“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说起来,我最后一次看到他都好久以前了。”他们这头七嘴八舌,那头尤县令心里烦得厉害。天知道没有按时供奉的话那江中罗刹会做出什么事来。但如果他硬要制服这两个人,大概也讨不到什么好。“你们都给我闭嘴!你你你,你平时不是总跟那混小子在一起的吗?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心里虚得厉害,连带着眼皮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极度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面对这一整出闹剧穆离鸦都不过冷眼旁观,“尤县令,你手下的人,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听出这话里的讥讽,尤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火烧火燎的。这两个人是得罪不起的,他没别的法子,只能将火撒在了那几个捕快身上。“都什么时候了,知道这败家小子去了哪里的快点站出来,你,对,就你,还要我重复第三遍吗?”“大,大概在房里睡觉吧。”那平素和杨捕头走得近的捕快硬着头皮站出来,脸色难看得都要哭出来了,“他……他早上还在跟我抱怨,抱怨说每天起得比鸡早,还……还没几个钱拿,真是苦,苦不堪言。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这杨捕头是尤县令老婆娘家弟弟,武练得稀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