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歧的命運
下雨了。 在冬天的冷雨總是不受到學生的歡迎，焦壺教授把那隻獨角獸移到狩獵場看守員歐哥的屋簷下，西爾仍然如往常一樣，只要有空堂時間就來陪伴這隻獨角獸，這場冷雨是猝不及防的，所以他跟獨角獸一起被困在這雨幕中。 是第幾天了呢？應該有三個禮拜了吧，因為焦壺教授似乎找了新的奇獸去教導學生，像是黏巴蟲之類的生物，因此讓獨角獸吃情緒穩定劑的工作就由西爾來作，他看著仍然跪在一旁的獨角獸，忍不住道：「看來這場雨會下一陣子呢。」 獨角獸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盯著他看，不然就是閉目養神，當然西爾更多時候也是對他自言自語，並不期待會有回應：「我每次看見你就會想到Voldy…」或許是因為歐哥去禁林的緣故，所以他不怕自己的話有人聽見。「就是那個紅眼睛的小夥子，我知道你很怕他，事實上動物比人的感官敏銳，你怕他是應該的，那孩子對黑魔法很有熱忱…嗯…好吧，不應該這樣說，是非常的情有獨鍾。」 「不管我怎麼阻止他，他仍然踏上了原本的道路，我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可以阻止這一切，就像諾地亞教授說的，可是我還是想試看看…」一旦下定決心要作的事情，就無人可動搖，一如千年前的海加赫夫帕夫。「我在記憶中曾經看過你…嗯…好吧，可能不是你，或許是你的同類也說不定。」 記憶中的赫夫帕夫很容易受到動物的喜愛，記憶中的海加，曾經擁抱過獨角獸，並且與這麼美麗的生物有著不淺的淵源，甚至連魔杖都是使用獨角獸的尾毛，西爾想他可能也受到那些夢境的影響，所以才會一直想要親近眼前這生物。 他第一次顫抖的伸出手，閉著眼睛深怕自己被拒絕，但是過沒多久，一個溫熱的事物觸上了他的手心，是獨角獸的鼻頭，濕濕的、熱熱的，還噴著氣，西爾欣喜若狂的看著獨角獸站起來往他靠近，然後將腦袋塞進他的懷抱中。 「拜倫，以後你就叫拜倫了！」 獨角獸只是將牠的頭埋的更深，最後乾脆躺在西爾的腿上，安心的閉上眼睛，看樣子他並不討厭這名字。 ※ 湯姆知道每天下課西爾總是往禁林跑，他雖然知道卻沒有如往常的跟在對方身旁，原因是因為那只西爾要探望的生物會懼怕他。 獨角獸是一種很纖細敏感的生物，而且他們非常的害怕黑暗屬性的事物，因此身體內滿載著黑魔法的湯姆就是獨角獸躁動不安的原因，從第一堂課上他就知道他與這種美麗的生物徹底的絕緣，但是他沒有想到西爾會對獨角獸如此狂熱。 這會讓他意識到自己跟西爾是兩個世界的人，湯姆如此狂熱的追求著黑魔法，而這個行為也被史萊哲林許多人吹捧著，唯一可以使他慢下追尋更偉大力量腳步的人，除了西爾之外就沒有第二個人選，因為他愛著他。 他不希望自己陷入連擁抱西爾都會感到罪惡的境地，西爾不會明白他跟自己是如此極端的存在，他的身邊永遠圍繞著光與熱，哪怕是他的血統如此罪惡，他的性格卻依舊為他吸引到許多溫暖的人與感情，這是他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 「湯姆，你在看什麼？」阿不拉薩知道他的朋友盯著窗外發呆了好一會兒，可是那人轉過頭來仍然是一副剛才所作所為不過是幻覺的模樣。 「沒有什麼。」湯姆的眼神有著濃厚的不要追問我，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的意涵，可是他仍然笑著，笑的很燦爛，讓人連討厭都無法作到。 離開了西爾身邊的湯姆是有著極大的反差，這是所有史萊哲林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在西爾在的時候，那位任性的、偏激的、性格偏差的小王子才會出現，但是一離開赫夫帕夫身邊，馬上史萊哲林優雅而尊貴，應該受到萬人景仰的黑魔王就會出現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都覺得是那赫夫帕夫帶壞了他們史萊哲林的王子。 但是只有艾琳知道，湯姆這樣根本就是麻瓜口中所謂的「精神分裂」。 「湯姆。」 「嗯？」 「最近西爾總是朝著禁林跑，你不覺得該擔心嗎？」艾琳咬著自己的羽毛筆，開玩笑，如果史萊哲林的王子跟赫夫帕夫的騎士沒有在一塊兒，她要怎麼愉快寫她的小段子，然後賣給她的讀者呢。 「我不想打擾他，反正他一定是去見那隻獨角獸。」湯姆總不能說因為獨角獸看見他就想逃跑，所以他不能跟著。 「或許你可以偷偷去看他？」艾琳笑著對湯姆道，然後他看見湯姆久違的綻開一抹漂亮的微笑。 「真是個好主意，艾琳。」 湯姆知道怎麼找到西爾，應該說他擅長找到那個人的所在，不管分隔多遠、不管那個人去了哪，他都可以很快的在人群之中或者是混亂之中找到那個人的影子。 在禁林的樹影掩蔽下，他將自己藏身於樹木之後，西爾跟獨角獸已經感情好到不需要繩索，獨角獸也不會離開他的程度，西爾就坐在草地上看著獨角獸悠哉的在池邊喝完水後回到他身邊，重新將那帶著角的頭蹭進他的懷抱中。 湯姆只是看著，他覺得西爾跟獨角獸非常的美麗，尤其是沐浴在陽光下的時候，他總覺得這一幕非常的熟悉，他覺得耳邊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又像是風的聲音：「海加…」 時空彷彿倒回了一千多年前，整座森林都變了模樣，西爾輕撫著身邊的獨角獸，卻不經意的看見湯姆，眼神有些迷茫，他不能確定自己看見了誰，是薩拉扎史萊哲林又或者是湯姆魔佛羅瑞斗，眼前的這男孩身上有著那男人的血脈、天賦，甚至連俊美都無可挑剔的跟那男人不相上下。 西爾他忽然有些不太確定自己喊出口的名字，只知道湯姆朝著自己走來，身邊的獨角獸一瞬間跑得好遠，卻因為掛念自己的關係在不遠處徘徊，然後湯姆坐在他身邊：「今天天氣可真好，你就一直往外頭跑。」 「那你怎麼不待在城堡裡頭，好好當你尊貴的王子殿下呢？」西爾好笑的望著他。 「因為我想你了。」湯姆的直白，煞時讓西爾的臉整個紅了起來，但是冷靜下來以後又發現這人又在逗他。 「你別老是捉弄我。」 「誰讓有個傻瓜就知道我喜歡他呢。」 西爾聞言似乎咕噥了一句：「誰喜歡你…」之類的話語，但是臉上的暈紅是騙不了人的，湯姆很笑望著他，然後將話題給轉移了。 「你就為了這隻獨角獸所以空堂都跑來這裡？」湯姆可真不開心，他警告滿滿的語氣讓西爾抖了一下。 「牠叫拜倫唷。」西爾對著獨角獸招招手，那獨角獸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到他身邊，用頭磨蹭著他的胸口。 「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不要給動物取名字嗎？」湯姆無奈的看著西爾，只要取了名字就會有感情，到時候分開西爾也會是最難過的那個。 「有什麼關係，這名字是牠告訴我的，對吧？」西爾開心的抱緊獨角獸的頭，獨角獸親暱的舔舔他的臉龐。「不要害怕，Voldy其實是個好孩子，只是就是彆扭了點。」 「西爾，你不要對一隻動物說我壞話好嗎？」湯姆沒好氣的看著他。 「我只是在跟拜倫介紹你而已。」西爾笑得很開心。 ※ 他們就這樣躺在草地上，一如小時候，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互相的凝視著彼此，就好像永遠這樣相互凝望也不會膩味。 「西爾，你長大以後想要過什麼生活？」 「我想到海洋的另一邊，去看看更多沒有被發現的地方。」 就像是所有小巫師的夢想一樣，他們會討論將來的日子，西爾被困在時間室許久，當然不可能會再回去，他想要盡情的去看看這個世界，想要看到更寬闊的大地、更蔚藍的藍天，更翠綠的草地，想要去探知那些神奇又禁忌的地方，想要走得更遠直到自己累了為止。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Voldy…」 握住的手緊了緊，湯姆開心著凝望著他：「當然，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為我歌唱吧，西爾。」 西爾像是放心的看著蔚藍的天空，以著古語唱出像是情歌的歌謠。 〝路邊的野花呀，請告訴我， 我所愛的人，今日在何方？ 溫柔的風呀，引導著他，切勿讓他迷途， 月盈滿了圓缺，你是否注意到時間如沙般的流逝， 我仍然在原地等待著你， 即便這世界如何變換，為了你我能永遠停留此地。 不歸的旅人呀，你的眼眸究竟映出了怎樣的風景？ 是比這溫暖的燈光更來的耀眼嗎？ 無論多久，請別忘了我…〞 空氣彷彿被這樣的歌聲給洗淨般的，湯姆握著那人的手，感覺掌心傳來的溫暖，在西爾身邊的時候，那些不斷糾纏著他的惡夢就離他遠去，就像是回到了那個純白色的夢中，被歌聲給縈繞著，永遠消散不去的哀傷也在此刻瓦解了。 獨角獸忽然身軀發出了光芒，西爾的身上也覆滿了銀色的光芒，只剩下不斷迴盪的歌聲，就像是找回了某處遺失的靈魂般，他溫柔的將睡著的湯姆擁抱入懷中。 〝別忘了我，湯姆魔佛羅瑞斗，我永生的摯愛。〞 稍晚，湯姆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發現西爾也同樣睡在他身邊，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因為禁林之中可能會有各式各樣可怕的生物，不過獨角獸仍然陪伴在一旁，似乎沒有打算遠去。 「西爾！快醒醒，我們該回去了。」 西爾被他搖晃給吵醒，給了他一個迷茫的眼神：「不小心也一起睡著了，總覺得最近特別累呢…」起身揮舞著魔杖，將防護咒給撤除，他拍了拍自己跟湯姆身上的草屑。「帶路吧，拜倫。」 他溫柔的凝望著獨角獸，一手牽著湯姆的手，不禁讓人聯想到一則童話故事，《寒塞爾與葛莉特》中兩個孩子也是循著月光下的石子而回到家的，不過那故事的最後，兩個孩子都殺了巫婆對於巫師界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結局。 獨角獸踩著輕快的腳步向前，可是卻似乎因為什麼東西而突然停下腳步，湯姆也感覺到不對勁，因為好像有什麼東西朝著他們衝過來，湯姆警戒的大喊：「西爾，躲在我身後！」 是一隻巨大的蜘蛛，似乎將他們當成了獵物衝過來，湯姆瞬間將畢夏普給放了出來，等到蜘蛛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直接被那突然出現的蛇妖給吞入口中，可是攻擊卻沒有止息，接著出現了更多…五隻、六隻、成千上萬隻的蜘蛛，蛇妖的身子恢復原本的巨大，將牠的兩位主人緊緊的護在身體內側，只要有蜘蛛敢上前，就將之給吞吃掉。 西爾注意到這樣違反常理，蜘蛛跟蛇妖是相剋的，通常蛇妖會令蜘蛛懼怕而遷移，卻沒有聽說過蜘蛛主動攻擊自己的天敵，他搜尋著週圍，果不其然的發現有人的身影躲藏在大樹後頭，他朝著那個身影扔出了一記昏厥咒。 「Expelliarmus！」 在紅色的光束打擊到那人的瞬間，那身影似乎很快的消失，而蜘蛛也如同潮水般的瞬間湧退，彷彿在一瞬間清醒一樣的，面對天敵而逃命去，蛇妖則不斷的捕食那些落單的蜘蛛，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然後又被牠的主人縮小，縮在腳邊。 按道理來說學校內是不能消影的，而且他跟湯姆應該也沒有出去防禦圈的範圍，為什麼那個人能夠離開的這麼快？ 忽然想到了一個東西「港口鑰」。 「中計了。」 「沒有錯，那些蜘蛛的攻擊只是虛張聲勢，他的目標是確認畢夏普的存在。」 「如果是鄧不利多的人就糟糕了…」西爾擔憂的看著湯姆，最後他們決定將畢夏普留在禁林之中，湯姆對畢夏普說他很快就會來接牠，那條蛇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不過湯姆感覺的到畢夏普應該很開心，這森林之中有很多他的食物：「那老頭，我總有一天一定要殺…」後面幾個字融化在喉嚨中。 「Voldy…你對鄧不利多有到如此討厭的程度嗎？」西爾無奈的看著湯姆：「不可以隨便把殺人掛在嘴邊唷，生命是珍貴的。」 「西爾的世界太理想主義了，人跟人之間不只是用感情支撐的。」 利益才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情況，而他身邊除了西爾之外，其他人只要一不對就會離他遠去，他永遠作不到相信其他人，就連艾琳跟多蒂也並非例外。 「但是，你要記住，Voldy，這世界上永遠都有為了你付出而不求回報的人，像是你的母親、像是…我…」 湯姆只是被他擁抱在懷中，安靜了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最後才道：「那個女人我一點都不想承認，雖然他的確是生下了我，不過你的話…西爾，我願意相信你，可是如果你背叛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句話讓西爾瞬間有些不寒而慄，抬起手，惡狠狠的彈了一下那孩子的額頭。「我生氣了。」 「等、等等，你這樣就生氣了？！」湯姆有些反應不及，西爾的生氣總是那種很理性的告知，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沒有錯，湯姆，我生氣了。」連稱呼都換了，湯姆有種自己要倒大楣的預感，果不其然在那之後的三個禮拜，西爾完全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讓小王子鬱悶了很久很久。 伊索在那兩個孩子走後，輕拍著獨角獸的頭，笑著對那獨角獸道：「果然，是那個人純粹的血脈，你也很喜歡他，可是那史萊哲林…」 獨角獸的眼睛深深的凝望著他，用頭頂了頂他的手：「我知道，拜倫…那孩子給你的名字是吧？但是如果繼承命運的是他們，那我希望這次是不一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