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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水来!”婢仆因腿麻反应不及,被袁瑾一脚踹中,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后脑撞上桌角,来不及出声便昏死过去。立即有童子将她拖了下去,迅速送上温水。“阿父可能用些?”袁瑾试过水温,确定不烫才用调羹喂给袁真。温水入口,滋润了干涩的喉咙,袁真缓缓舒了口气,总算能服下汤药。地上的污物被迅速清理干净,医者上前诊脉,重新开出药方,亲自下去熬药。袁真摆手将众人遣退,只留袁瑾在身边,沙哑道:“我怕是不成了。”“阿父!”“听我说,”袁真用力握住袁瑾的手腕,手背瘦得只剩一层皮,血管根根鼓起,“我之前一步行错,致使多年努力毁于一旦。又自作聪明,意欲三家投靠,更是错上加错。”袁瑾用力咬牙,眼底泛起血丝。“都是桓温害您!”袁真摇摇头,笑容里带着讽刺,“如果晋室稍有担当,桓元子未必能得逞。归根结底是我信错了人,才落到今日地步。”“阿父?”“记住,西河秦氏必将崛起,将来有一日……”袁真又开始咳嗽,饮下半盏温水,方才继续说道:“晋室已是朽败不堪,褚蒜子纵有手段,到底不能代替天子。何况她行事过于狠辣,不留余地,凡能利用者皆不会手软。”袁真咳嗽两声,话中讽意更深。“我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沦为弃子、废子!幸亏有秦玄愔截住桓容,不然的话,我死不要紧,袁氏全族都将被带累,恐怕一人不存。”正如桓容之前预料,知其赴任幽州,正往淮南行来,袁真的确存了杀他之心。然而,秦璟突然借道寿春,将他的计划打乱,归来时又带回桓容的口讯,袁真几番思量,怒气顷刻消散,随之而来的全是后怕和庆幸。“如果桓容死在淮南,哪怕不是我动手,最终也会算在我的头上。”袁真松开袁瑾的手腕,转而扣住他的肩膀。“褚蒜子、桓元子,再加上建康的士族高门,各个都是执棋之人,你我都成盘上卒子,想要保命,必须兵行险招。”“阿父真想同那小贼联手?”袁瑾皱眉,口中毫不客气。“不然又能如何?进退维谷之间,已是没有退路。”“郗使君同阿父有旧,难道不能帮忙?”“郗方回?”袁真看着袁瑾,不禁叹息一声,“阿子,你要记住,权势利益面前,哪怕亲情亦能舍弃。”何况他怀疑送桓容来幽州的背后,京口同样做了推手。“可……”袁瑾还想再说,却被袁真打断。“我意已决,你立即安排人手,带上我的亲笔书信去盱眙。现如今,这是为袁氏留存血脉的唯一办法。”“诺!”袁瑾纵然不愿,也只能恭声应诺。第一百一十三章发威一车队抵达盱眙城外,已临近傍晚时分。天边依旧挂着阴云,空气潮湿,却迟迟没有落雨。城门将要关闭,守城的郡兵严查过往行人,凡是竹筐布袋必要打开检查。偶尔有百姓背着杂货出城,少见有往来的商旅和行人入城。桓容觉得奇怪,上次路过尚未如此。派人打听才知,日前有一股贼匪装作商旅,躲过城门卫的检查,入南城犯下大案。偷盗抢劫不算,竟还伤了人命。两支过路的商队尽数被屠,货物钱财均被抢劫一空。商队歇息的客栈也遭了殃,一场大火烧毁半数屋舍,掌柜伙计全葬身火海。惨案骇人听闻,朱太守亲自下令严查。为防止贼匪再次作案,严令城门每日卯时末开,酉时前就要关闭,凡有可疑之人一律捉拿下狱。凡查明有罪者依律严惩。查明无罪者,有黄籍的当天释放,有白籍的核查同乡后再行放归。连白籍都没有的直接发为田奴,哪怕是刚到盱眙城外的流民也是一样。明面上看,此举是为肃清匪患,保障城中百姓安全,算是英明举措。事实却截然相反。凡是被抓捕之人,无论是不是有户籍,除最初放还的少数几人,余下都失去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人至县衙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人已放归”。至于为何不见?那就不是县衙的问题。说不定是路上遇匪,要么就是故意躲藏,令家人前来讹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多数人家摄于县衙至威,只能自认倒霉,少数人家失去家中的顶梁柱,犹如当头一记霹雳,生活再难维系。钱实等人在城外一番打探,得知有不下数十户人家遭殃,其中有两家寡母失去独子,竟是一根腰带吊死在房梁上。“太惨了。”说话的流民姓贾名秉,年约四旬,短袍和布裤稍显得破旧,却是干干净净,脸上和手上也没有尘土泥沙,同其他流民很不相同。贾秉一边说一边叹气,接过钱实递来蒸饼,自己不吃,而是掰开分给周围五六个孩童。孩童明显是饿极了,接过蒸饼就开始狼吞虎咽,一个两个都噎得直翻白眼,仍舍不得将嘴里的蒸饼吐掉。“郎君见笑。”贾秉告罪一声,连忙拧开水囊。孩童们没有再争抢,而是先给噎到的同伴,随后逐个传递下去。“都是可怜人,这两个小的刚从北地逃来,亲父入城找活干,亲母去寻,都是一去不回。”听着贾秉的话,联系到城中之事,钱实不由得握紧双拳,又留下一袋蒸饼,转身急往桓容处回报。为方便行事,车队在途中便撤去旗帜,到达盱眙之后也未急着入城。桓容刚用过膳食,正坐在火堆旁,捧着一碗蜜水和钟琳商议何时动手,忽见钱实大步走来,表情阴沉,似风雨欲来。“使君!”钱实抱拳行礼,将打探出的消息逐一道明。说到最后,更是眼冒怒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仆以为,这事情内有蹊跷,恐怕是贼喊抓贼!”“何以见得?”桓容放下漆碗,示意钱实详述。“仆早年行走各地,见识过不少贼寇的手段。这样入城杀人放火,肆无忌惮,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城中藏着内应。而有内应的的贼匪,又能在犯下大案后全身而退,极可能同县衙之人勾连。”钱实的性格素来沉稳,少有如此激动,显然此事触及他的痛处。“仆有亲族曾为散吏,无辜被构陷下狱,全家男子被贼捕掾带走,名是问话,却都是一去不回。最终查明,全都成了县中豪强的私奴!”和田奴相比,这样的私奴比牲畜不如,死活都无干系,只要不泄露消息,绝不会有亲族来找。事情过去多年